“她她她,什麼病?”
杳月趕緊答,“大夫......大夫說,好像是什麼結核,哦哦,是肺結核!”她也跟着咳嗽了兩聲,“我們也不懂,但醫生說這病傳人,我們也沒辦法了,隻好......咳咳......”
吓得旁邊的日本兵聽不懂中國話都看懂了,當即捂着鼻子就要走。漢奸翻譯有樣學樣,當即捂住鼻子,不知道跟日本兵說了什麼,日本兵立馬往後退了幾步,揮手放行。
杳月和小春正要道謝,卻見周遭根本不見人影了。
“快走快走!”小春推推杳月,“愣着幹嘛!”
*
不過是下午三四點,天色昏黃陰沉,俨然一副大雨将至的模樣。
醫院裡氣氛焦灼。
“我必須要出去。”
“你現在沒有痊愈。”廖仞盯着周蘊文,“你必須休息。”
“這世上就沒有必須的事。”周蘊文推開他,就要往前走,又被廖仞攔住。
“既然沒有必須,那你也不是必須要出去。”
周蘊文聞言,似乎是覺得他竟然也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好,是我說錯了,我重新說,”周蘊文勾起嘴角,“這世上出了杜杳月,沒有必須的事。”
他推開廖仞,“這樣可以了嗎?我可以走了嗎?日本人全程搜捕的張大宇在她那,她們全是女孩子,很不安全,我必須過去。”
就在他換鞋要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廖仞的聲音傳來——
“周蘊文,你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
“你什麼意思?”
廖仞繼續道,“你在養傷我就沒告訴你。你擔憂許久的小媳婦很有本事啊,全城戒嚴,但她還是有法子逃出生天了。”
“她們成功逃出封鎖了?”周蘊文的臉上難得破裂出一絲裂痕,露出些常人的情緒來。
“我要是你,我可不高興。”
廖仞坐回沙發上,盡管仰視着他可目光裡卻是滿滿的居高臨下,“你的心裡全是她,把她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都重要。可她呢?周蘊文,你救了她,在她眼裡,你可是生死未蔔啊。但最近,我看她可沒有要尋找你的打算哦。現在更是一走了之,真是灑脫啊。”
“廖仞。”
周蘊文開口,“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不要靠近她,不要去監視她。她就是一個女學生,跟你沒關系,身上沒有任何你要的東西!還有......”
“......我救她,不算是為了讓她對我感恩戴德。更何況,很久之前,她就救過我。就算現在走了,也算兩清。”
話雖如此,但多少有些在廖仞面前挽尊的意思。
周蘊文隻覺得滿腔的苦澀從喉管内湧現出來,把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染上苦味。
“随便你怎麼說,我總是要去的。”
更何況,周蘊文不肯相信廖仞的話,不肯相信杳月真的如同他口中那般心狠絕情。他知道她不喜歡他,甚至是讨厭他。可她們之間的關系最近親近了不少,他為她做了這麼多。
周蘊文一直知道,他根本就不夠好,甚至是可以說是差。
他根本就沒有外在表現的那麼遊刃有餘,那些所謂的長袖善舞、人人稱贊不過是一種習得性的僞裝。
實際上,他多疑疏離、習慣用不屑一顧去掩飾膽怯。而且周蘊文曉得,這樣的他根本不會讨得任何人的喜歡。
從始至終,他都在裝罷了。
可就是這樣執拗地逼着自己把自己的心這樣坦率赤裸地刨出來遞給她,試圖為彼此的關系增加一點點希望。
周蘊文不肯相信,也不能相信,她會看也不看就這樣丢在地上。他更不肯承認,在廖仞說那些話時,他反駁,可内心深處根本沒有反駁他的勇氣。
面對杜杳月,他根本沒有信心。
“周蘊文!”
臨走前,他聽到廖仞在身後喊他。
“你知不知道,男女之間,不是一味付出就可以的。就算是男人,也要有分寸,不然最後隻會......”
“惹、人、厭、煩。”
周蘊文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