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杳月終于還是穩定心神,麻利将其拖了進來。
她先拿破布堵住了竹内的嘴,随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打開麻袋紮緊的袋口。顫抖的手指慢慢往下褪去,忽然頓住——
一張灰白的毫無生氣的臉。
甚至是粘在上面的血污泥土都比這張臉來的有生氣。
她應該試探一下盈鳳的鼻息的,但杳月并沒有這麼做。她靜靜地跪在盈鳳恬靜的睡顔面前,片刻後,忽然站起來向竹内沖過去,順手抓起桌上的花瓶對着他的頭就砸了過去——
“我殺了你!”
“碰”的一聲巨響,竹内的腦袋當即血流如注。
杳月一把抓起旁邊的碎瓷片,對着他的脖子就比劃了過去,口中還念念有詞道,“老娘要一點一點、放幹你們日本人的血……”
“……我的朋友受過的痛苦……我一定要讓你們一個一個、千倍百倍地還過來!”
“啊!”
伴随着一聲痛苦的低吼了,眼瞧着杳月就要将鋒利的陶瓷碎片刺向竹内的咽喉。
忽然!
高舉過頭頂的、孤注一擲的手被另一隻手緊緊包裹住。
“誰?!”
杳月憤怒扭頭,正對上周蘊文緊張的雙眼。
怎麼回事?
周蘊文怎麼會在這?
杳月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彎了。
這時小春灰溜溜地從門邊探出個腦袋,“杳月,我沒攔住……”
其實小春也不知道周蘊文是在哪一步發現了她們的行動,又是如何跟蹤的。
但聽到杳月耳朵裡便誤以為是她故意透露口風給周蘊文,當即罵道,“叛徒。”
“我沒有……”
“我現在沒空聽你們的借口。”杳月掙紮起來,她恨恨地盯着臉色煞白的竹内,“我要他殺人償命!”
“杳月!不要!不要沖動!”
周蘊文死死地抱着她。
男女力量懸殊,很快杳月就敗下陣來,手一松,
“杳月,你相信我,我們一定有機會給盈鳳報仇的!但不是現在!”周蘊文緊張地望着她,彎下腰來,用兩隻手托着她的臉,逼着她直視自己——
“杳月,現在是多事之秋,國際輿論瞬息萬變,千萬不能在這時候落下把柄啊。不然……我們為之做出的這麼久的努力,還有……還有盈鳳的……”
盈鳳的性命。
周蘊文說不出口了,但他相信杳月會懂,遂繼續道,“……那就全都白費了!”
他說話時,杳月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心裡,燙的他心如刀割。
周蘊文的眼眶也紅了,語氣有些哽咽,但仍堅定道,“杳月,相信我,哪怕隻有這一次。好不好?”
果然,杳月聞言眸色深了幾分,顯然是聽進去了。
她推開周蘊文,環視了房間一圈終于将目光落在依舊“沉睡”着的盈鳳身上。
“讓開,我要帶盈鳳回家了。”
随即她像是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一般兀自忙碌起來。
周蘊文趕緊對一旁啜泣的小春使了個眼色,附耳道,“你們先走,我來善後。”
他望了一眼杳月的身影,眼底是掩飾不去的擔憂,“她目前情緒不穩定,要是出言不遜傷害了你,也别跟她計較。”
小春嫌他話多,“這還用你說。”
*
小春沒想到,周蘊文在廖仞面前還挺有面子,這一趟帶了不少人手。
于是她和杳月一起,順利溜出關鍵地點。
半路上,杳月居然跟她說自己餓了。小春沒多想,趕忙讓她在這兒等着,自己溜去買點吃的。
卻不想她剛走出去不遠,路邊的杳月随手攔了輛牛車,給了那農夫幾個銅闆便和盈鳳一同消失在人潮之中。
等到小春拿着滾燙出爐的燒餅再回來時,哪裡還能找到杳月的身影?
*
當小春将杳月失蹤的消息時,她第一次看到周蘊文動怒到駭人的臉。
仿佛他周身萦繞着可怖的無窮的地獄烈火,隻需要一秒便可将這世間一切燃燒殆盡。
“我不是讓你看住她嗎?”他一把抓住小春,捏的她胳膊生疼,仿佛散了架一般,“我隻拜托了你這一件事!你隻有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