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蘊文心裡想着卻是這幾日桌案上放着的絕密文件,其中大半篇幅都是關于肖定傾的。他們是朋友,周蘊文并不希望真的會有同他短兵相接的一天,是而總是下意識遠離,此刻被段杭說了隻好道,“我也是剛回來,初來乍到一切都得重頭摸索。本想一切收拾好了,請你們來我寓所坐坐。沒想到這麼巧,竟然就這樣遇見了。”
段杭笑了,“或許這就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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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校門口寒暄了一會兒,段杭極力邀請他今晚和她、和肖定傾一起吃飯。
但周蘊文以事務繁忙拒絕。人多眼雜,他不希望有太多人,尤其是那棟大樓裡的人會知道他與肖定傾的關系。
段杭見狀也不勉強,碰巧有屬下來跟周蘊文彙報,二人順勢揮别。
臨别,周蘊文開門要上車之際,忽然聽到段杭在後面喊他。
“鄒應。”
他扭過頭來。
“我們之後還會見面嗎?我......我們應該到哪兒能找得到你?”
周蘊文知道她話裡的意思,她想知道他的職業,但周蘊文仍是佯裝不懂,隻留下自己家的地址,“霞殊街8号,我們住樓上,等收拾好了肯定請你來暖房。”
段杭還是老樣子,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盡管面露遺憾,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就一言為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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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蘊文剛回到辦公室就碰見了方宇。
不過這次不是“巧遇”,方宇是專門來傳話的,說是谷先生找他。
周蘊文問他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方宇無奈攤開手來,“他沒說。谷先生最恨手底下的人跟他玩心眼兒了,所以我也沒敢問。”
周蘊文點點頭,心裡有了些準備,随即整理了衣冠往樓上谷恒通的辦公室去了。
谷恒通的辦公室在三樓最東頭,上了樓梯還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每走幾步便擺着一隻紅木架子,上面放着一盆茂盛纖細的蘭花,右手邊全是高大的窗戶,陽光斜射進來,照的打了蠟的實木地闆愈發光鮮。
不同于二樓的人來人往,三樓很是幽靜。
兩聲敲門聲響起,門内響起谷恒通的聲音,“進來。”
周蘊文推門進來,才發現谷恒通仰躺在椅子上,睡眼惺忪着,似乎剛眯了一覺。一見他來了,谷恒通趕緊邀請他坐下來,也不着急切入正題,先跟他聊起德國留學的事來。
聽到這些,周蘊文也不意外,他曉得谷恒通此人雖然隻早年讀過幾年私塾,但最愛附庸風雅。尤其是後來因公去了趟日本,便更是以留洋文人自居。若非如此,周蘊文還真不好進這棟大樓。
于是他投其所好,侃侃而談起來,果然盡管谷恒通沒怎麼表現,但周蘊文也看得出哄得他很高興。
終于谷恒通開口道,“知道今天叫你來幹什麼嗎?”
周蘊文搖頭,一臉老實相,“屬下不知,還請先生賜教。”
這種酸話,周蘊文自己都是第一次說,說的他牙齒泛酸。而眼前的谷恒通倒是很受用,他終于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昨晚九點四十,平大附近的電台又啟用了。已經連着兩天了,顯然咱們抓的那個□□地下站點的接頭人很重要,他們着急了。明知道不合規矩,但還是着急傳遞消息。”
周蘊文心裡大驚,想他這段時間幾乎是住在辦公室了,沒想到自己根本就沒鑽營進來。這裡面的門道,這棟大樓裡實際上在忙的事情,他竟然被瞞的一點都不知道。
當即也作恍然大悟狀,“竟然是這樣,這個平大裡的電台能量很大。我分析過之前發出的電報,似乎它有對接很重要的大人物。”
谷恒通滿意點頭,“不愧是文化人,事前做功課,事半功倍。我這次專門把你叫來......其實也是曉得你現在在樓裡的難處。”
他弓起背,二人面對着面小聲道,“鄭申之他們幾個都是一幫大老粗,又是樓裡的老人裡。面上看着客客氣氣的,實際上......沒少給你使絆子吧?”
周蘊文尴尬笑笑,不置可否。
谷恒通滿意他的謹慎,接着道,“所以我這次隻找了你來,也是讓你别那麼被動。年輕人,又是新來的,趁早做出些成績,也好服衆啊。”
谷恒通不愧是當官多年,一通話說的滴水不漏,既離間了下屬又暗示自己是偏向周蘊文的,好讓周蘊文能更加為之賣命。
而周蘊文趕緊站起來,對谷恒通認真鞠了一躬,“屬下多謝先生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