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裡的人都說,鄒主任近來心情極佳。
還有人從側面表示,是鄒主任近來好事将近,不然怎麼會一個人無事時旁若無人地哼歌。
對于這些流言,鄭申之是不信的。他暗地裡一直派人盯着周蘊文,曉得他最近并未和什麼陌生女性接觸交友,但鄒應的好心情不是假的......
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且一種直覺告訴他,鄒應一定在暗中做些什麼,而且很有可能,他背地裡的那件事與自己有關。
鄭申之是這棟大樓裡的老人了,深谙内部監察之道。這種事必須搶占先機,思及此處,他當即坐不住了,随即打電話去了資料室,要了一份新入庫的資料,然而卻被告知那份資料剛被鄒主任借走了。
而那份文件的内容是中央關于山那邊遞來的想要交換俘虜肖定傾的消息商讨後的批複。
鄭申之疑惑的是這文件是今早軍部剛送來的,在肖定傾這件事上,鄒應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出一副刻意避險的姿态,怎麼這麼快就能借走文件?
他當即挂了電話,往鄒應的辦公室去。剛出門,正巧就在走廊裡看到行色匆匆的鄒應。
“喲,鄒主任,正忙呢?”
本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沒想到鄒應卻像是被吓了一跳般,他似乎有些緊張地盯了鄭申之一眼,但很快就恢複了如常神色,“啊,有點事出去一趟。”
鄭申之哪裡能讓他這麼輕易就走了,随即熱情道,“着急嗎?走走走,坐我車走。”
周蘊文連忙擺手,拉過他小聲道,“多謝鄭哥了,隻是我這是私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就不勞煩您了。”
“哦~這樣。”
盡管被拒絕了,鄭申之也不惱,反而給他讓出一條路來。見好就收嘛,再說了,鄒應此刻地反常已經佐證了他地猜想,何必多此一舉,打草驚蛇?
于是,鄭申之回了辦公室,悄悄在窗口看着,見鄒應出了樓,這才悄悄跟下去。
他專門找了輛不常用的車跟在周蘊文的後頭,兩輛車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在北平城内晃來晃去。鄭申之緊緊盯着前車,不敢有絲毫走神。反觀前車的周蘊文,謹慎之餘似乎總有些輕松感覺,他故意選擇難走的路去甩掉後車,但總能在鄭申之心裡一緊之際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終于,鄭申之看着他停車走進了一家茶館。
一股狂喜略過他的心頭,鄭申之想:真是天助我也。
他悄悄将車停在路邊,卻并不下車,攔過一個賣報的小童要了一份報紙後,便佯裝看報紙狀偷偷觀察起茶館内的人來。
茶館裡人滿為患,而周蘊文并沒有上二樓,隻是跟小二要了壺茶後徑直走向一個獨坐的男人桌邊。
他和那個男人絮絮地在說些什麼,兩個人看起來都很輕松,有說有笑的,還相互斟茶。
鄭申之耐心地等待着,終于,他看見鄒應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來。鄭申之一眼就認出,那是一份對折後的文件袋。
他頓時大喜,正欲拍照,卻見鄒應扭頭往外看了一眼,吓得他登時縮到車窗下,生怕打草驚蛇。而等他再探出頭來時,鄒應已經不見了。
隻有那個同他接頭的男人還在茶館裡自斟着。
确認鄒應已經走了之後,他打開車門快步走進茶館,來到了那名男子的身邊。
趁他自顧自喝茶的空檔,在他旁邊坐下,一隻手佯裝熟稔地将他攬過來,而另一隻手借着兩人身子遮擋——
一把手槍頂在了男子的腰側。
男子驚恐地擡起頭來,卻看到眼前的鄭申之的嘴一張一合道——
“小兄弟,借一步說話,請吧?”
*
考試成績公布的前一晚,杳月失眠了。
盡管已經算過分了,但一晚上總有無數千奇百怪的念頭闖入杳月的腦海。
她在一旁翻來覆去地烙煎餅,忽然一條長長的壁闆搭過來,将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頭頂傳來周蘊文沙啞的嗓音,他似睡非睡地含糊地問她,“怎麼了?”
不知為何,單是這三個字就把杳月從空蕩蕩的雲端拉了回來。她感受到一股踏實地幸福,随即順勢滾到他懷裡。
她徹底睡不着了,但又不想跟他坦白自己是害怕考試成績,随即一骨碌爬起來,一手撐着上身,一手捏着自己的發尾掃過周蘊文甯靜的睡顔。
周蘊文其實也清醒了,但還是閉着眼睛逗她。黑暗中,其他感覺被無限放大,他感受着她帶着香氣的頭發略過他的眉毛、眼睛、鼻梁,起伏又落下,就在即将擦過他唇邊之際——
他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抓出了杳月的手。
杳月小小的驚呼了一聲,其中夾雜着碎鑽般的笑意。
他抓着她的手和發湊到嘴邊親了一下,又道,
“小姐,求你行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