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是嚴重了,黨内十分重視等級制度。而長官最忌憚的就是下頭的人心思太多。鄭申之是跟谷恒通共事許久的老人了,曉得他的非人手段,當即吓得腿軟。
于是趕緊禍水東引,去扯周蘊文的事來,“谷先生,您來的正巧,我本想着把這内鬼的事審好再向您彙報,可惜鄒應不配合,還驚動了您,實在是屬下無能!”
“無能?你的确是蠢得要命!”
谷恒通破口大罵道,“還不快給他松綁!”
他口中說的“他”是指黃唯,鄭申之頓時困惑不已,他望着谷恒通,臉上挂着讨好的笑,說話的音調都不自覺低了很多——
“谷先生,這可是赤|匪!就是這小子跟鄒應裡應外合,放走了咱們好不容易抓到的肖定傾......”
“給我閉嘴!”
谷恒通看了一旁的黃唯一眼,似乎很不爽,“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還有,我說的話是不管用了嗎?”
鄭申之當下是真的懵了,不然也不會腦子一抽趕出反問谷恒通的事來。還是被狠狠剜了一眼後,他這才反應過來,雖然氣不順,但還是趕緊讓人給黃唯松綁。
黃唯一副很柔軟的樣子,卻倔強地站直了身子,他沖谷恒通不卑不亢道,“谷先生,這就是貴黨對于換俘人員的态度嗎?還是這是你們唱的一出戲?我想說,這種苦情戲,我們不屑也不會陪你們唱的。到底什麼情況,咱們報上見分曉吧!
随即連禮都沒行,扭頭就走了。
而谷恒通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愣是一句話都沒說,也沒阻攔,任由他走了。
“不是......這......怎麼跟換俘扯上關系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情?”
鄭申之算是徹底懵了,看看谷恒通,又看看鄒應,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周蘊文望着他道,“前兩天,山那邊傳來密電提出與我們交換人質。而之前北平局有一個重要的線人被他們抓住,而且這是這麼多年第一知道線人的下落。
所以我跟谷先生建議是肖定傾抵抗意志頑強,不如交換,屆時拿咱們換回的人獻寶反而能跟高層們買個好,如此也算咱們樓裡的功績。
而你說的接頭,放人,都是谷先生計劃的一環。我按谷先生的要求做事,怎麼就成内鬼了?”
他說着說着,忽然一臉惋惜地望着鄭申之道,“隻可惜,這麼一樁好事被您這麼一鬧,狗尾續貂,山那邊一向愛用輿論煽動民衆,隻怕明天全國的報紙上都是咱們土匪做派的文章了。”
此話一出,果然見谷恒通的臉又黑了一層。
而周蘊文也不打算裝成老好人的樣子再放過鄭申之了。鄭申之所做的樁樁件件,明顯都是要他死的。
既然他不仁,周蘊文便撕破臉來,他站在鄭申之的面前,明目張膽地威脅道,“......還有,鄭主任,您暗中監視我,我記住了。不過這是老傳統了,咱們日後慢慢算。
但谷先生可是您的上級啊,你糊塗啊!你懷疑我,難道還懷疑谷先生嗎?你不肯提前告訴我,但你總該提前告訴谷先生啊。但凡一句話的事,還能有現在的局面嗎?”
打蛇打七寸,方才那些不過是開胃菜。
周蘊文現在說的才是谷恒通真正憤怒的原因。他看着鄭申之,臉色黑的像鍋底,“解釋一下吧,你怎麼知道肖定傾不見了的。是通過私翻我的文件.....還是一直也在懷疑我啊?說!”
鄭申之當即吓得渾身顫抖,他曉得是惹惱了谷恒通。雖然他關系也挺硬,但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到底是谷恒通的地盤。
都是軍人,殺人不眨眼,若是谷恒通氣急了當晚就給他家法處置了,那他連搖人的機會都沒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鄭申之本就心急如焚,此刻擠出兩滴淚來也不是難事,當即跪倒在地對谷恒通祈求道,“谷先生,您聽我解釋!我也是心急了,想為咱們樓裡做點事,一時豬油蒙了心......”
正說着,忽然走廊裡聽到一陣疾跑的步伐。
隻見一個年輕的女科員跑來,一臉緊張道,“報告!谷先生,各位......主任......”
“怎麼了?火急火燎的。”
谷恒通語氣不善。
小姑娘緊張地舔了舔唇,但情況緊急,她沒沒資格隐瞞,随即将一台便攜式收音機放在衆人中間的桌子上。
隻聽電台裡傳來山那邊的聲音,而内容正是6号密電裡的内容,明明隻有内部才知道的敵對稱呼和b方案都出現在所有人都能聽到公共頻道裡,算是徹底将他們的虛僞暴露在陽光下。
谷恒通幾乎已經聽到自己辦公室裡催命般的電話鈴聲了,他一掌将收音機摔倒地上,“說!6号文件都被誰借閱過!”
小姑娘膽戰心驚,硬着頭皮道,“除了您......隻有鄭主任打電話來借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