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默默地念了一遍這詩,将它刻在了腦子裡。
麥娜爾突然說:“景大人,不知怎的,見到你我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可是我也說不出那是什麼,也許便是你們漢人經常說的‘緣分’吧,我們之前都被困住了,可是往後,天高任鳥飛,我想,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我也期待我們以後的見面,那時,我希望不再叫你公主殿下,而是叫你女王陛下。”
麥娜爾突然笑了,她贊許地望着景暄和,道:“景大人,借你吉言了,若我真的如願以償當上西域的女王,那麼西域的大門将永遠向你敞開。”
***
回到原處時,徐芃敏有些擔憂,拉着她從上到下看了許久:“景姐姐,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景暄和搖搖頭,安慰她說:“沒有,你不用擔心。”
徐芃敏長須了一口氣。
景暄和像是想起了什麼,“敏敏,你的父親徐學士都安置好了嗎?”
說起這個,徐芃敏似乎有些憂心,“我已經将吉祥留在京城照顧父親了,之前他其實是裝瘋的,可是他得知母親的死訊後,一夜間好像老了十歲,每日愁眉不展的,我本來想留下照顧他,可他卻說,這順天府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要我多去外面曆練,我便想着,既然相公和景姐姐都要在望春縣,那麼我也過來吧,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無論如何,總比在家中呆坐着要好吧。”
景暄和歎了一口氣,“很多事情,我們都改變不了,可是,決不能坐以待斃,你父親說的沒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徐芃敏點點頭,又猶疑地望了她一眼,說:“景姐姐,你與萬大人,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景暄和一怔,旋即搖了搖頭。
昨日過後,他們徹底鬧掰了,她将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夜,隻覺得一顆心仿佛如千瘡百孔一般。
她是真的愛過他,可是,如今也是真的憎恨他。
她恨他的狠心,也恨他的瘋魔。
那把火不光燒掉了整個村子,也燒掉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好好收拾行李,仿佛隻要忙起來,就能忘記他們之間的羁絆。
可是不行,越是想忘記什麼,越是放不下什麼,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突然看到他們的定情信物,那是一隻橙色的玉墜金魚,她一直好好地收藏在櫃子裡,放在最裡面,生怕被摔碎。
七夕的時候,這是她買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隻,她也一隻,兩隻金魚可以拼起來,可是如今,卻再也拼不了了。
那時的他們,是多麼笃定,以後還有無數個七夕節在前方等待着他們,他們也能一起過許多生日,可是如今呢,卻是勞燕分飛,互為仇敵。
他們之間完了,既然如此,何必再留戀呢?
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景暄和突然狠下心來,想砸了那金魚,就像對待他送她的玉簪一樣。
她将那玉金魚高高地舉起,卻怎麼也狠不下心,隻能輕輕地放下。
算了,這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幹這無辜的金魚何事呢?
她強迫自己從洶湧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反倒安慰徐芃敏說:“敏敏,你就别為我擔心了。”頓了頓,道:“會好起來的,我總覺得,人若到了低谷,便沒有什麼值得害怕了,因為之後無論走哪一條路,都是向上的路,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景姐姐,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徐芃敏雖不了解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可是看到景暄和沮喪的神情,也十分心疼,但願她能從傷痛中走出來。
馬車行至中途,到了一山清水秀的所在。
景暄和叫停了馬車:“此處是願幸坡麼?”
車夫點頭說:“正是!”
“我在這裡有一重要的事情要辦,請等我半個時辰吧。”
她的目光望向了遠處,淡淡的,如煙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