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少年頓悟,語氣輕快幾分:“敢問先生:時下藥材可零賣?”
“你想挖藥材賣?”到底是老人精,很快就聽懂了陸臣的意思。
“不行!”
“山高路遠,林深野獸多,你這身闆去山裡就是找死”
他急了。
整個人都驚坐起來。
船尾本來就小,吳冠絕起身,盤坐在船闆上,直直地看向少年。
激烈的語氣随着粗重的呼吸放大很多。
陸臣亦起身,回視着如父似叔的擔憂神色,定定道:“先生放心”
“小子此去,一則為了讨口飯吃,二則“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學慚實踐謾虛談”⒁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要是自己所得知識沒有經過檢驗,總歸有點不踏實。
他并不想把自己養得過于嬌氣。
聽到這裡,吳冠絕便知道他心意已決:“你能這般想,希望能日後也是你這般做”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兀自躺下了,背對着陸臣。
“勢單力氣薄,小子自然會跟着打獵的獵人”
畢竟人多力量大,獵人熟悉叢林、野獸,總歸是有些心安。
自此之後,一段時間陸臣便出門進山。
這日,日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鬥牛之間。
樹高林深,日光透過層層綠葉在地下投下斑駁的光影,細細看去依稀能看清鮮嫩葉子上的脈絡。
他正沉浸宜人的景色中。
“啊!”“蛇!!”
一聲慘叫猝然震蕩在山林裡,慘叫聲過後,群鳥遁飛。
少年下意識拿緊手裡的棍子,心跳如擂鼓,撲通撲通個不停。
棍子一端是荊棘用來防身,一端削尖,整個木棍時常泡在藥水裡,進山之前又塗滿了草藥,用來探路。
嘶嘶!
細細簌簌聲漸漸逼近,孩童的哭叫聲愈發清晰。
“救命啊”
“哇嗚嗚”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人影直奔陸臣。
定睛一看,是個七八歲丫頭。
等少年反應過來時,那丫頭竟然直直奔他而來,速度之快隻讓人看到殘影重重。
是蛇!
少年吓得頭皮發麻,将竹筒裡的雄黃酒悉數傾倒,對着那蛇一頓噴灑。
嘶嘶!
蛇信嘶嘶顫動,發出可怕的聲響,但其滑動的身子卻立起來了。
“嗚嗚嗚”
身後的小孩嗚嗚叫着,渾身抖動如篩糠,看樣子,吓得不輕。
“呼”少年堪堪松了一口氣。
吱吱~~。小丫頭挪動腳步,瞧着想逃走。
“嘶嘶”
陸臣目光死死盯着那黑蛇,餘光流轉,此處是山林,又是盛秋,有野蛇出沒很正常。
隻是眼下該如何将這蛇趕走?
目光觸及不遠處的苦楝樹時,眼底閃過一絲流光,他壓低了聲音:“我背簍裡有苦楝花和七葉一枝花,蛇怕這玩意,你悄悄拿出來防身”
“嗚嗚嗚..真的?...”
小丫頭吓得不敢動,聲音弱如蚊蠅。
“可是我..我怕”
她止不住地抖着,眼瞅着那黑不溜秋的蛇,害怕得說話都差點咬到舌頭。
陸臣急了:“你不動,咱們都要死”
剛剛忙着躲避,這會兒他算是看清來人了:是村尾嚴家丫頭。
前些日子,嚴家三丫頭進山找藥材亦被毒蛇咬了,纏綿病榻數日便死了。
“不會的”“三姐會保佑我們”
說起死。
像是戳中小丫頭的神經,嚴小四死死地咬着唇角,臉色血色盡無,嘴裡碎碎念叨着。
“咕噜”
她咽了咽喉頭。
陸臣亦緊張。
啪嗒!
汗珠順着臉頰滑過,他整個人橫在嚴九面前,一動不動,像極了參天大樹。
嚴九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随即伸出手,說時遲,那時快,她抓了一把背簍裡的草藥狠狠丢過去。
“嘶嘶”那蛇遽然滑動。
“咻咻”
霎時,林裡數道細碎聲呼嘯而來。
少年半弓着身子,守在前面,猶如暗夜的豹子蓄勢待發。
“溜了?”
“呼?總算是溜走了....嗚嗚嗚”
嚴九到底是孩子,心性不成熟,早已被毒蛇吓得驚懼不已,此刻得了喘息的空隙,竟然直直癱坐在地。
陸臣望着那幽皲的長蛇絲滑溜走,堪堪松了一口氣。
隻一瞬,目光上移,就發現了箭羽,此時它們穩穩地斜插在地面上。
那地面還有一些草藥,看來正是黑蛇逃走的地方。
原來有人射箭吓走了毒蛇。
未等兩人反應。
“他們果然在這裡”
幾步開外,有人驚呼出聲。
陸臣自顧自撿起草藥,拔出箭羽,看向來人,預備将東西給他們,不成想來了一群人。
人還沒湊近,就被那群人圍堵,還有三隻黃狗虎視眈眈盯着兩人。
“陸書生,你來得正好,強子不小心踩到暗樁了,右腳流血很厲害,您快給看看”
帶頭說話的人是張羊,典型的小麥膚色,渾身都是肌肉,即使穿着短褐,也能看出來其強壯的體魄,是個獵戶,也是這一隊獵戶的領頭人。
陸臣經常常伴在這隻隊伍左右,一來二去也算是熟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