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卻闊步走向妹妹和母親,言笑晏晏:“母親”“何時到的?”
“怎的不支會一聲?”
其母拉着兒子的手愈發滿意,眼裡總是含着笑意:“剛到”“這時候你們不讀書,可是偷偷溜出來?”
“兒聽見這邊吵鬧聲,便來瞧瞧”“也是不巧,你們就回來了”
母子幾人攜手離去,有說有笑。
“哎”寇懷智扶着太陽穴,揉着幹澀的眼睛,臉上堆滿了褶子,凝視着遠去背影一臉苦澀。
一旁的車夫這時上前,問道:“三老爺,可要去縣裡?”
寇懷智點點頭:“是要去看看”
畢竟自己學生在學堂出事了,作為夫子不親自看看,指不定日後能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他臨走前還不忘交代兩句:“今日老夫不在學堂,你等可要好好溫習課業,莫要再生事端”
“陸臣新來,還有許多事情不熟悉,你們要多多關照”
少年們答應得很爽快:“謹遵師命!”
随着馬車消失在視線裡,他們轉身就跑回了學堂裡。
這才發現陸臣這人正抱着書,看樣子并沒有出來,一點也不關心鄭富貴的死活。
“陸臣!”
“你這個小人”
“今天不給你點教訓,本公子就不是你鄭爺爺!”
幾個小子平時與鄭富貴關系不錯,見罪魁禍首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氣不打一處來,撩起袖子就要幹。
“唔!”
不成想,拳頭還沒出來,就被人握住了。
看見來人,大家齊齊小臉苦哈哈好似大苦瓜。
男人手背後,指着敞開的大門,厲聲道:“要是不想呆了,就滾出去”
學子們咽下怒氣,餘光恨不得刮了陸臣。
寇懷濟走到案牍前,敲着戒尺“啪啪”響。
學生們紛紛返回自家的座位,挺直了脊梁。
“涉事者罰抄《弟子規》五十遍,不許代抄!”
這話一出,學生哀鴻遍野,又被打回原形。
“啊!”
他們拍桌子,踢凳子,嗷嗷叫着,試圖反抗。
“啪!”“明天下午交罰抄,不按時交罰抄的,打掃茅廁一月”
夫子拎着戒尺啪啪打那些搗亂的學子身上。
刺痛席卷全身,被打的學子面色青青白白,好不精彩。
打掃廁所?
夏日融金,暮色四合,廁所除了白花花的疽,就是臭氣沖天的發酵味兒。
想想那畫面,他們就要yue了。
“開始抄寫吧”
夫子一聲令下,刺頭們你看我,我看你,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始抄寫《弟子規》。
陸臣:“...”好吧。
他觑了一眼作壁上觀的新夫子嘴角抽搐。
隻好拿出備好的筆墨開始墨墨。
少年挺直了脊梁,雖然頭戴鬥笠,卻擋不住其下筆如珠走串的氣勢。
寇懷濟并不關心他們是不是真的在抄寫,隻是不想丙班吵吵鬧鬧,驚擾了隔壁兩個班的學子。
過些日子,他們喬遷,離開這裡,甲班、乙班學子也要一起遷走,屆時就不用一味忍耐他們。
想着以後的清靜日子,他的心情不錯。
寇家老母月餘前剛去世,前幾日家裡商量着分家,經過一番折騰可算是如願以償。
老父親跟着大房,寇懷濟憑借着多年積蓄,在縣裡買了兩進院子。
這些日子正找人看吉日,廣發帖子,希望大家能及時參與喬遷之喜。
喬遷宴熱鬧一下,兜裡又多了一些盈餘,他自是開心。
人類的悲歡喜樂并不相通。
這樣下去太費紙張了。
陸臣算了算時辰,又想到兜裡的銀錢,覺得自己還是沒錯。
是他們挑釁在先,鄭富貴教唆他人,鄭進友打人,自己為了不被打,拿鄭富貴當擋箭牌,僅此而已。
頂多算正當防衛。
于是少年起身,徐徐走到寇懷濟身前,詢問道:“禀先生,午時已過,該吃午食了”
他不會為霸淩者的錯誤買單,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寇懷濟挑眉,略略思索,腦子裡好像沒聽見這人吵鬧,大手一揮:“既如此,你便...”
“憑什麼!他不抄”
“我不服!”“我也不服”
“富貴因他受傷,他卻想獨善其身,想得美!”
本來安靜的課堂又開始鬧哄哄。
學生扔了筆,丢了墨,有的甚至扔了書籍。
看着這一亂象,簡直是不敬師長,不尊同窗,一點書生氣沒有,全是書生意氣!
老頭子眸色蘊着怒火,鼻翼攢動,呼吸都粗重幾分,本想拍案而起。
但見少年彎腰将腳邊的書撿起來,嘴角噙着笑意:“..書沒錯”
“鄭富貴教唆他人欺辱學生,打人的是鄭進友,被打的是鄭富貴,小子并沒有動手,亦沒有出言不遜。先生若是有疑惑,可問吾夫子..”
“要不是你賣弄聰明,富貴能受傷?”
“就是就是!”“明明是你不對,你拿富貴當肉盾,還想全身而退?想得美,要是富貴有個三長兩短,咱們衙門見!”
一旁的鄭福升添油加醋,說得大義淩然。
陸臣卻道:“鄭富貴教唆他人折辱在下,鄙人隻是躲過去,而他被打了,這不叫全身而退,叫自食其果,不是嗎?”
“夠了!”“學堂不是集市,吵吵鬧鬧不成樣子!簡直有辱斯文!”
幾年不來,丙班還是如此不濟,簡直是堕了寇家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