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
她難道真的是累了?
嬌妻又又上床睡覺了。
沈醉一個人吃飯,沒了食欲,放下筷子,欲起身,擡眼就見門外的婆子手裡端着熱菜熱湯在門外候着。
他嘴角凝着一絲冷笑:“主子們都吃完了,熱菜熱湯才上桌,府中的規矩何時這般懶散?”
少年霍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一衆婆子丫鬟。
這話一出,丫鬟婆子連忙跪地叩首認錯。
鴛鴦、莺兒連忙求饒:“禀公子,是...老太太突然做主給西跨院那邊的柳姨娘送了不少吃食”“廚房實在忙不過來,所以奴婢等了好一會兒”
沈醉冷着臉,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嗤笑一聲:“即使如此,你們緣何沒有早早報我一聲”
也不知谧兒吃好了沒?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以頭搶地,噤若寒蟬。
他凝睇着床頭,妻子很嬌小,蜷縮在被子裡小小一團,拱起被子,好似小小山包。
大家吓得兩股戰戰,死死地盯着地闆,不敢到處亂看,如炬的目光一直罩在頭頂,直到....
簌簌......
主母翻了翻身子,被角随之翻動,從而發出細細簌簌響動。
門外陳婆子如鹧鸪一般不敢伸頭亂看,不成想有腳步聲漸漸近了。
“咳咳”婆子扯着嗓子輕咳幾聲,偏偏那人匆匆而來,挾風帶氣,撲人一臉,怪冷。
周瑞擡腳進門,瞅見屋裡跪了一地人,嘀咕着【真是撞到馬王爺的眼了】
他側睨了一眼婆子,那眼神好似再說:你這老虔婆,怎麼也不坑個聲兒,害得我差點出大事了。
陳婆子:“沈瑞來了,公子在裡邊呢”
大冷天,她跪在地上怪受氣,拉着臉子問話。
“公子,老太太那邊來話了,說是有事商議”周瑞行了禮,忙低頭不敢看主子們的神情。
沈醉眼神微眯,把玩着腰間的香包,屋裡很暗淡,比外面還陰沉,天色愈發暗沉,冷風好似長了眼睛拼命往身上鑽,【還是屋裡暖和】,他心裡如是這般想。
沈瑞拱手佝着身子候在院子裡,看似垂眸斂目,那雙眼珠子轉得快,時不時打量着屋裡。
沈醉觑了一眼便擡腳去了外間,隻是扔下一句話:
“罰奉一個月”
人一走,大家如釋重負,摸着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口,輕輕退出屋子,開始忙着各自手裡的活計。
鴛鴦和莺兒主要負責上妝,搭配衣服外加飲食,繡兒、錦兒負責嫁妝管理、人情往來走動,之前奶娘管着屋裡大小瑣事和丫鬟婆子,是以屋裡人多,但大家有條不紊地忙着自己的活,奶娘回鄉榮養天年後,屋裡就有點冷清,人氣也少了幾分,往常大家都要圍坐一團說說笑笑,即使公子來了,也是興緻而歸。
就連少夫人也是經常帶着笑意,現在..到底是變天了。
燒水丫頭将溫熱的茶水又倒了,換上熱茶,鴛鴦将櫃子裡的衣服拿出來嗅了嗅,取出舊香包,将新做的香包放進去,又将衣服整整齊齊疊好,莺兒拿着雞毛撣子清掃窗台的枯枝敗葉....
各司其職,不停歇。
“...這個點你不在馬廄呆着,跑内院作甚?”沈醉腳步不緊不慢,随口問道。
沈瑞落後他一步,亦步亦趨,佝偻着腰身,憨笑道:“馳麟有點鬧肚子,俺娘嫌棄俺老大粗一個,自己親自去照顧了”
他揚着臉笑嘻嘻,觑了一眼少年腰間的輕輕歡動的玉佩,不敢在擡頭亂看。
“俺娘說我扁擔倒了都不知道是個一字”
“還說過幾日要去承天寺還願,讓佛祖保佑俺家早點抱上大胖孫..”
承天寺在郊外,離這裡有二十裡遠,一來一去須得在寺裡歇歇腳。
“順便給老夫人求個平安符,這些日子家裡來了不少大夫,老太太說還是新藥好,總算是好多了,這不..等天色好了,就要去寺裡坐坐,吃齋念佛”
他貓着身子吐倒豆子一樣将親娘的話一一傳述過來,聲情并茂,尤其是那張肖似沈嬷嬷的胖臉蛋動起來,好似看到了真人在耳邊碎碎念着。
新藥?
還是心藥?
這些日子栖遲院那邊動靜頻頻,他想忽視都難。
“..大爺”
“請!請大爺安”
“請大爺安...”
丫鬟婆子進進出出,面帶喜色,一看到沈醉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頓時斂眉垂眸,如鹧鸪一樣縮着脖子,行了禮拔腿就跑,生怕自己惹了這座冰山。
冬日天色昏暗些,甫一進屋沈醉便擋住了泰半的光亮。
老太太正在看繡鞋,神色和藹,笑眯眯磨挲着鞋子。
他看向那鞋子,是一雙虎頭紅鞋,還沒有巴掌大,一隻在老太太手裡,另外一隻在籃子裡,隻不過被老爺子翻來覆去看個新鮮,那是一雙嬰兒鞋。
看到這雙鞋,不知怎得他想起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當時,妻子剛剛懷上孩子,才三月餘,整個人吃不下東西,白日吐,晚上吐,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味兒吐,聞到院子裡的薔薇花也吐,偏偏愛聞馳麟身上的味道,好在是夏日,他索性帶着嬌妻去了郊外的莊子,馳麟也去了。
她睡不着,索性搬到馬車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