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看着表情平淡的夏憶寒,心裡暗暗吃驚,那種沒來由的恨意也淡了不少。
夏憶寒的手上沾了婢女的血,不久前身邊還有一具屍體,而她隻是出了點汗,看上去絲毫不受影響,冷血得可怕。
不敢再對夏憶寒有任何輕視,冷玉表情凝重地站在一旁,看着夏憶寒指揮着在場的衆人,處理事情。
“讓新來的妹妹久等了。唉,都是本宮的錯,本宮思慮不周,讓妹妹撞上了這一幕,還求妹妹留下來陪本宮壓驚,妹妹不會怪罪本宮吧。”處理完一切的夏憶寒扭頭看向冷玉,看上去很是懊惱。
冷玉才不相信夏憶寒是真的讓她留下來陪她壓驚,面前的女人眉間含笑,哪裡有半點受驚的模樣?
此女肯定是為了試探她冷玉到底是不是刺客的主謀,但是想想就知道不是啊。
“妹妹,坐下吧,蘇倩,給本宮和冷妹妹切壺茶,本宮要與妹妹好好談談心。”
夏憶寒吩咐着一位宮女,宮女點頭,走了出去。
偌大的宮殿剛才還吵吵鬧鬧亂作一團,現在就隻剩她們兩個人了,安靜極了,一根頭發落到地上的聲響都能被聽到。
夏憶寒擦了擦手上的血,冷玉瞧着她的樣子,一種哀傷湧上心頭。
若淳姐姐死去之前,也滿手是血。
“怎麼啦,妹妹。”
夏憶寒看似關切的問道。
“無事。姐姐,此事與妹妹無關,相信姐姐一定能明辨是非。”
冷玉突然激動地說。
“妹妹你先别着急,姐姐當然知道此事與妹妹你無關。”夏憶寒的眼裡閃過一道精光。
冷玉低下頭,她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為什麼皇帝當年不分青紅皂白把她們打入冷宮,為什麼進了冷宮之後她們受盡淩|辱,為什麼她們會在短短幾年之内被幾乎所有人遺忘,沒有人想着要救她們,為什麼死去的若淳姐姐連一副棺材都得不到?
她不能夠明白。
必須要有什麼東西支撐着她活下去,那就是恨意,她恨皇帝,恨夏憶寒,恨幾乎所有人。
“聽說妹妹是陛下從冷宮中帶出來的,妹妹一定在那裡吃了不少苦吧。”夏憶寒似乎是在憐憫。
“妹妹在那冷宮中一直盼着能出去,終于,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之前妹妹吃的苦都不算什麼,姐姐盡管放寬心,妹妹心裡隻剩下對陛下的感激。”
冷玉很警覺地說,她總感覺夏憶寒在套她的話。
“如此便好,妹妹你也别怨宮人無情,畢竟,這皇宮之内,人人自保都難,遇見事情隻想躲得遠遠的,又怎麼可能湊上去呢。姐姐知道妹妹迫切地想與姐姐見一面,但,唉,今日真不巧。”
夏憶寒很遺憾地說,她用溫柔的目光打量着冷玉。
冷玉隻覺得背後一冷,在聽夏憶寒前半句話的時候,她以為夏憶寒是要她放下過往,全身心地服侍陛下,心中還一陣犯惡心。但是聽夏憶寒後半句話,她又覺得似乎不是這樣的。
她覺得在冷宮中待了許久,腦子有些生鏽了,以往面對這種小場面,她如魚得水,但現在,她居然難以理解夏憶寒話中的含義。
“姐姐也是疏忽大意了,居然讓刺客就這麼混進來了,看來以後要檢查一下周圍人了,妹妹,你說該怎麼檢查呢?幫姐姐出個主意吧。”夏憶寒似乎是在真心發問。
冷玉卻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她仍然沒有明白夏憶寒究竟要幹什麼。
“看來在冷宮中待久了,妹妹需要再适應一下現在的生活啊。這樣,姐姐說幾個辦法,妹妹幫姐姐挑選一個吧。第一,就是觀察身邊人的眼神,比方說……妹妹,刺客可是你派來的?”
夏憶寒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鋒銳,她的語氣淩厲,竟然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
冷玉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朝夏憶寒跪下。
“娘娘,貴妃娘娘,此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請娘娘相信臣妾……”
冷玉的聲音在顫抖。
“哎呀,都說是‘比方說’啦,妹妹,這當不得真的,快些起來,這要是叫旁人看見了,還以為本宮在欺負妹妹呢,本宮可擔不起這個罵名。怎麼,妹妹是要姐姐扶着起來嗎,也好……隻是本宮手上還有未幹的血迹,怕髒污了妹妹的好衣服,這樣本宮不是罪加一等了嗎?”
夏憶寒若無其事地笑道。
“本宮是完全相信此事與妹妹毫無幹系,妹妹千萬别害怕。不過,這也說明這招有用嘛,妹妹回頭可以對身邊人試試,吓她們一下。”
冷玉扶着膝蓋站了起來,本來想開口,卻聽見夏憶寒有些俏皮地說,心中的沉重感散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