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雲子晉并不解釋。他淺笑着移開視線,頗為遺憾道:“那便算了,夫人。”
啪——
擋光的折扇倏地收起,任陽光灑落,刺痛南竹的眼睛。
雲子晉向後退步:“看右側,夫人。”
南竹循聲看去,忽眯起眼睛。她與雲子晉一對眼,随後悄悄退到不起眼的角落。她靜下心來,側耳細聽着李道長的自言自語。
李道長緩慢踱步,顫抖的雙手合十,喃喃道:“佛祖保佑,菩薩保佑啊......我不是有意害人的,我沒想害人的。秋來姑娘,你莫要恨我,我沒有辦法的,是他們逼我的。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李道長戰戰兢兢的來到茶館外,用力敲門,大聲呼喚着店内之人。
見狀,南竹開始緩步靠近,像是蓄勢待發的貓,謹慎又優雅。
大門緊閉的茶館在聲聲催促中開啟,懷抱着旗幟的李道長跨過門檻。南竹矯健地翻過院牆,從茶館的後門進了店。雲子晉将扇子别在腰間,意味深長的一望。
他的夫人似乎并不依賴他,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既不依賴他,自是随時都有逃跑的可能。
雲子晉跟在李道長後步入茶館。他将沉甸甸的金錠輕置于桌,嗓音溫柔,話卻驚人:“店家,盤下你這茶館一日,一錠金子可夠?若是夠,便請出去,将門帶上。”
聞言,李道長不由得轉過身去。
“七、七、七王爺?!”
“許久未見,李道長。”
雲子晉眯起琉璃似的眼睛,笑的寒意森森。他将扇子抵在李道長的喉間,附身道:“我是來問道長要人的。”
李道長表情一僵,連連否認:“我,我不知有什麼人啊,七王爺。”
吱——呀——
門在身後悄然關閉,茶館内頓時暗下幾分。李道長一扭方向,趕忙便要跑。
“若是尋常人,道長綁了便也罷了。”雲子晉一踹身旁的木椅,堵住了李道長的去路。他慢條斯理的挽起袖子,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抓住了李道長的脖子,“可你綁走的,是我夫人的貼身丫鬟。”
李道長忽就再難呼吸。
雲子晉笑吟吟的用力,感受着手指一點點地陷入皮肉之中。他以絕對的優勢壓制着李道長,隻消一念,便能輕易奪走手中性命。
哒。
空蕩的茶館傳來一聲脆響,雲子晉掀眼去瞧,便見得一熟悉的身影落在了二樓。
“我會給道長喘氣的機會,但能不能活下來,要看道長說的是什麼話了。”說罷,雲子晉猛地松手。
如獲新生的李道長捂住脖子,拼命的喘氣。他咳嗽不止,一時間聲音都尖銳了幾分:“我不知道是誰綁走了!我隻是,隻是個送信的,王爺,我真不知道!”
雲子晉輕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煩躁:“道長似乎不知該如何說話。”
“在城外!城外有一間破廟,那廟裡有許多無家可歸的乞丐。我依照吩咐,将秋來騙到那裡後便回來了!”
“誰吩咐你的?!”
南竹暗含怒意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李道長驚恐地擡起眼,見了鬼似的坐倒在地:“王、王妃?!你不是,不是已經......王妃,不是我做的!我什麼都——”
“誰讓你送的信?”南竹幾下跳下樓梯,落定在李道長身旁,“你最好識相點,别糊弄我。”
“不,不,我不敢......我不敢啊......”
“哦?殺我的事情你都敢做,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事?”
南竹一巴掌拍在李道長腦袋上,揪住了他的頭發。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她突然松開手,看向雲子晉。
“王爺,能否幫我個忙?”
“夫人請說。”
“煩請将此人帶回府中,此刻,我先去找秋來。”
說着,南竹朝二樓走去,半個身子跨出了窗。
“夫人?你打算就這樣去?”
“嗯,時間緊迫。”
她的答非所問讓雲子晉不知如何回應,隻得眼睜睜地瞧着她邁過窗戶,就這樣消失在他眼前。窗戶緩緩關合,随之落下的,是南竹系在發尾的淺色發鍛。
而在南竹消失的瞬間,雲子晉便黑下了臉。他抓過李道長,表情僵硬的吓人。
雲子晉抓着李道長的後衣領,毫不費力的将人拽倒。他用力踩住李道長的胳膊,笑的依舊不含感情:“這全都是你的錯,道長。因為你,夫人又一次離開我了。”
李道長驚恐的發出一聲疑問,突被提着後領站起。他被迫倒着走上台階,被咯的連連吸氣。
“但看在夫人托我幫忙的份上......”雲子晉彎下腰去,修長的手指勾起南竹落下的發鍛。布料上的餘溫傳來,将他泛涼的指尖溫暖。
他心滿意足的笑了笑,這才接上了後半句話:“我允你活命,李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