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誰在哭?
南竹渾身疼痛不止,血淋淋的傷仿佛在眼前被再次撕裂。她猛睜開雙眼,下意識的要去抓見言。一個趔趄後,南竹清醒過來。她跌坐在地,出現在眼前的,是滿身鮮血的雲子晉,還有昏迷不醒的少女阿竹。
再仔細一看,此處已不是光朝城。毫無疑問,她又來到了夢中。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昏過去了。南竹暗罵自己無用。
她歎氣,從地上爬起,定了定神,朝小雲子晉走去。她瞧見滿地狼藉,斑駁的血迹。
擡頭看去,隻見高山連綿,綠林森森,隐隐可聽野獸躁動。此處荒無人煙,無路可走,地上斷枝落葉淩亂,被劃破的碎衣融進了土地。
小雲子晉以一種古怪的姿勢爬到阿竹身旁,像小獸一樣低頭輕輕蹭了蹭她。很顯然,他腿摔斷了。
一向不出宮殿的雲子晉竟然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阿竹,你不要死,好不好?”小雲子晉推推阿竹,尚未愈合的傷汩汩流着血,“阿竹,求求你,别死......”
南竹瞧了瞧小雲子晉的傷,又看了看阿竹。她先是心中一悶,随後便感到一陣刺痛。她連連吸氣,被強行封存的記憶即将沖破禁锢。
呼喚未能得到回應,小雲子晉哭的更大聲了些。他撲倒在阿竹身上,抖着手去擦她身上的血。他認認真真地擦拭着污血泥濘,阿竹則僵硬地躺在地上,毫無生機,手中緊緊攥着一條血迹斑斑的藤蔓。
南竹在小雲子晉身旁蹲下,仔細觀察了一會。她的手穿過小雲子晉的發頂,虛虛拍了拍:“她沒有死,隻是昏過去了,你别哭了。”
倒真如她所料,不過片刻,阿竹便掙紮着醒了過來。瞧見人醒,雲子晉先是一喜,旋即便恸哭不止。他趴在阿竹小腹間,豆大的淚簌簌而下。
感覺每次見到小雲子晉他都在哭。南竹無奈地挑眉。敏感極度缺愛,難怪會生出古怪的病。
南竹一怔。
他的病難道是這樣才形成的?
“你别哭了,我還活着呢。”
“嗯,嗯......我不哭了,不,不哭了。”
小雲子晉擦幹了淚,又爬到阿竹身後将她扶起,用身子給她做靠墊。斷腿之痛令他止不住的抖,但他卻仍笑着,開心至極:“你又救了我,阿竹,我好開心。”
阿竹有氣無力地靠着小雲子晉,好一會才纏好自己身上的傷。她歎氣,道:“你怎麼會被推下山?哦,别亂動,我看看你的傷。”
話裡雖幾分埋怨,但阿竹卻十分關心小雲子晉。她娴熟的為他包紮傷口,将他摔斷的小腿複位綁好。動作之間,她懷裡的胸針叮當落地。南竹認出了這東西——這是組織裡身份的證明,她曾有個一模一樣的。
“不會吧。”南竹深吸一口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就像是從沒擁有過以往的記憶,隻感到無比茫然,她甚至認不出來這就是曾經的她。
“宮裡組織春獵,各皇子都要參加。一個太監同我說父皇召見,所以就帶我......”
“所以你就被他推下山了?這麼高的山,他分明就是要你死!你這傻瓜,不知道跑嗎?”
小雲子晉點頭,卻并不悲傷。他輕輕握着南竹的手,笑得明媚:“但是你來救我了,阿竹。我還活着,我的命是你的了。”
稚嫩的南竹笑着搖頭,望了望碧藍的天:“我可不要你的命,你還是好好活着吧。”
白茫茫的雙眼眨了眨,小雲子晉貼近南竹,歪頭問道:“那你想要什麼?他們都想要我的命,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了。給你,不好嗎?”
“當然不好,我不喜歡拿走别人的命。”
“那你想要什麼?”
兩個小孩貼的親昵,清風似一雙溫柔的手,在兩人發頂稍作停留。
思索片刻後,小南竹道:“真要說的話,我想要一個屬于我的組織。不會自相殘殺,不會挨餓受苦的組織。”
小雲子晉連連點頭:“好啊,那我以後送你一個屬于你的組織!就用你的名字來命名!”
南竹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臉,指尖微顫。
所有的一切暫停,二人互相依靠的畫面烙印在南竹腦中。南竹瞧着撲在“她”懷中的人,忽一個趔趄,向前倒去。無名的巨力從她脖間碾過,她頭皮發麻,被刺的生疼。心跳加速,血熱的滾燙。
[恭喜啊,組織這麼多年的禁锢,你終于掙脫了]
[這年你14歲,這是你第四次見到雲子晉]
*
再次醒來時,南竹已安穩地躺在天女閣内。她身上壓一塊木闆,輕易難起身。被刺穿的手臂傳來絲絲涼意,額上的傷隐隐發燙,卻感覺不到疼痛。她虛虛地朝身前一抓,雙眼像是蒙上一層紗,看不清東西。
南竹聽不見外面的喧鬧。
天女臨世結束了嗎?
她試着呼喚:“藍鈴?”
沒人回應。
無奈,南竹隻得繼續等待。須臾,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靠近,随後熟悉的沉木香傳來。
“阿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