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皇。”
珉月見好就收,收斂住臉上的悲色告退離開。
不可能真的置對方于死地,她隻希望先聲奪人,把道德高地給占了,到時候如果對方真的找麻煩,承德皇帝這個便宜父親至少認為是對方有錯在先。
她萬萬想不到,被綁在樹上的田康等人,在她走後迎來了真正的痛擊。
晏臨壓根沒想高擡貴手放了他們。
這不是田康第一次找他的麻煩,但想必是最後一次。
兩人雖同為質子,境遇大有不同。
齊國已有太子,田康隻是個庶出的二皇子,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不大,久居上京不但不憂慮前程,反而覺得此地更為繁華,頗有點樂不思蜀的味道。
二來齊國與邺國交好百年,素來有聯姻,齊國皇室成員在邺國頗為受到禮遇,受限極少,晏臨因為越國勢弱,越國又曾與邺國打過戰,被認為是蠻夷之地,直至先帝才臣服于邺,來到邺國後總是被輕忽怠慢。
在田康的認知裡,晏臨就應該是他的小弟,偏偏在上京城,晏臨聲名遠高于他,讓他非常不爽,所以每次相逢總要故意給晏臨找不痛快。
天道好輪回,辱人者衡辱之,晏臨臨走前,命暗處的影一處理後事。
被綁在樹上的田康幾人,因為被堵住嘴,隻能用眼神求助路過行人将他們放開。
久久無人理會後,終于有個黑衣男人徑直走了過來。田康以為得救有望,沒成想,首當其沖挨了記悶棍,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時,人已經迷迷瞪瞪躺在床上,四肢酸軟無力,連眼睛都睜不開,隐隐約約聽見些聲音,似在讨價還價。
有個沙啞的嗓音說,“這還是個雛,完事後少不得得用些湯藥,爺可得多給銀兩,咱不能虧本。”
“看模樣年紀大了,又不是細皮嫩肉的上品,哪裡要那麼貴。”
“模樣還挺周正的啊,您給的數字要找天仙怕是連個零頭都不夠吧!”
田康是久經風月的人,聽到雛和銀兩,本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腦子混沌得如同漿糊一樣,一時間想不明白其中關鍵。
片刻之後。
耳邊傳來悉悉簌簌脫衣的聲音,一隻粗糙的手摸了過來。
劇烈到像被劈裂開的痛,讓每一根發絲都在叫嚷着疼,他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
折磨像無休無止般漫長。
田康意識漸漸清醒。
他終于明白此時此刻,自己是躺在了哪裡。
他,堂堂齊國的二皇子,居然被人賣到了相公堂子!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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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上京,注定不平靜。
春困秋乏,京兆尹梁祿在衙門後面坐着,正打着盹,突然有人傳來宮中皇帝口谕,說昨日護國寺出現宵小之徒,沖撞了去上香的珉月公主,責他三日之内将人犯緝捕歸案。
罵了句“不知死活的玩意”,梁祿将手下能辦案的幾乎全都派出去,尋那幾人蹤迹,又忽然有人來報,說齊國質子昨日遇上匪賊,人被劫走,至今未歸。
巧的是,失蹤的地點也在護國寺。
堂堂護國寺,佛門清修淨地,最應該平和不過,一天之内竟有兩起大案發生,且苦主身份尊貴,不是公主就是皇子,蹊跷得很。
梁祿是官場上的老油條,知道要是處理得不好,頭上的官帽恐怕不保,連忙着令手下将兩案同時調查。
越調查,越驚出一身冷汗。
沖撞公主的事情發生在護國寺山門口,作惡之人共有四個,為首的穿了一身藍色錦衣。
失蹤的齊國質子田康,那天帶了三名長随出行,身上穿的也正好是一身藍色錦衣。據其中一位被賣到磚窯當苦力,後逃回來的長随說,被匪賊劫走之前,他們曾被一名女子和其手下無故圍毆。
珉月公主貌美而性驕,質子田康為人輕浮好色,若是兩者正好狹路相逢,撞在一起……
稍微細想裡面的險惡與貓膩,梁祿心亂如麻,頭大如鬥,腦子裡瞬間羅織了一場公子遇美癡纏,公主怒下殺手的慘劇。
“要了命了!”梁祿仰天長歎,“本官隻是個從三品,這天子家事,兩國紛争,本官要如何才能周全各方,全身而退!”
眼看着皇帝給的三日之期已到,沖撞珉月公主之人幾乎可以确定是田康,而田康依舊杳無音訊,無法歸案。齊國留在上京之中的人已經放出消息,要修國書派出使節過問此事,驚動了宮中幾位貴人。
梁祿收到皇帝傳召,摸了摸不太安全的脖子,可能快掉的帽子,滿面蕭索,整理好儀容後入了宮。
承德皇帝協同三位閣老,一同聽取他陳述案情。
事情才開議,從齊國嫁來的田貴妃不請自來,她出自齊國世家大族,和田康頗有淵源,單論輩分田康還要喊她一聲姑,田康失蹤後,質子府中人頻繁給她往宮裡遞消息,要她盯緊此事。
京兆尹戰戰兢兢,将所調查的結果,一五一十攤開在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