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靜默了一瞬,直到侯夫人擡起茶碗喝了一口,眼神看向瑞哥兒,瑞哥兒才答道:“回夫人的話,四書隻讀了《論語》,隻是能讀,裡面的道理還不解。”
侯夫人點點頭,“你這個年紀,能通讀《論語》已是不易,要将四書讀透,得一日一日請夫子教導才是。你每日下學之後,空閑下來,可有什麼喜好的?”
這回六老夫人知趣沒插嘴,瑞哥兒垂頭想了一會兒,回道:“練字讀書。”
侯夫人道:“你這個年紀,正是愛玩鬧的時候,不用每天拘在屋子裡讀書,把天性都給拘沒了。”
瑞哥兒低頭紅着臉點頭。
六老夫人适時道:“瑞哥兒這孩子,和别人不同,一直在我膝下養着,自小勤勉,每日天不亮就起來讀書。少年人容易被外界的東西引着左了心性,我怕那些個玩鬧的物件誤了他的前程,就沒敢讓他碰。”
侯夫人柔聲道:“還是六叔母想得周全。”
徐令婉一直在一旁留心觀察,這兩個問題過後,侯夫人肉眼可見對瑞哥兒沒那麼滿意了,連提問也變得漫不經心,又撿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問,無非是一些不痛不癢的。
等問完孩子,侯夫人看向六老夫人的目光換成了起初那樣平淡:“瑞哥兒如今幾歲了?”
六老夫人道:“等明年入夏,就滿七歲了,是個能養住的哥兒。”
侯夫人不說滿意,也不說不滿意,隻垂着眸喝茶。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徐令婉卻知道,侯夫人這是沒看中瑞哥兒,正愁怎麼開口拒絕。
要是隻有六房大少夫人在,什麼話都好開口,可今日六房來了位輩分高的老祖宗,顧忌老祖宗的顔面,很多話侯夫人不好說出口。
六老夫人等得焦急,心裡也知道侯夫人這裡多半是不成了,可來了一趟,又不甘心把瑞哥兒就這麼再帶回去。眼神一轉,看向坐在徐令婉旁邊的大少夫人。
小六房大少夫人随即清咳了一聲,朝徐令婉親近道:“瞧我,竟疏忽了,也該叫三少夫人好好瞧瞧瑞哥兒才是,你坐在這兒看不真切。”
又對瑞哥兒道:“還不快些過來,同你三叔母親近親近,将來說不準,你還要喚三叔母做母親的。”
這句話一出,侯夫人眉頭一蹙。
瑞哥兒慢慢走向徐令婉,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戒備。
有了魏濟陽的事情在前面,徐令婉沒搭手去扶瑞哥兒,意有所指道:“我瞧着瑞哥兒是有大出息的,萬一日後掙了诰命回來,大嫂嫂可要後悔了,所以瑞哥兒的這聲母親,還是暫且收回去吧。”
話說都到這個份上,侯夫人還不說話就已是表明态度了,沒自己說出口是給六房留顔面。
六老夫人不是看不懂臉色的人,和大少夫人對視一眼,再不說什麼過繼的話,隻一心和侯夫人話家常。
等送走了兩人,侯夫人才道:“過幾日便去回了吧,瑞哥兒年歲大了,不大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