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什麼也沒說,扭頭從門後一個陶罐裡掏出一塌厚厚的借據,交給了喬檀。
“這麼多啊……”喬檀捏着厚厚的借據暈了暈,咬牙看了一遍,看後感覺肩上的膽子無比重。
她粗粗計算了一下,姜氏生前大概欠下五百文錢,其中尤已欠孫屠戶家的最多,足足一百二十文。
對一個幾乎沒有收入來源,貧困潦倒的家庭來說,當真是一筆巨款。
“姐姐,你要嫁人了嗎?”将喬檀與徐氏的話盡數聽去的喬櫻可憐兮兮地問,“你嫁了人,還要我和小松嗎?”
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喬檀,似乎快哭了。
喬櫻身側,膽子略小些的喬松同樣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喬檀一顆金剛心化成水,将兩個娃娃摟進懷裡:“誰說姐姐要嫁人了?姐姐不嫁人,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
“嗯!”
喬櫻喬松環住喬檀的腰,抑制不住悲傷的心情,又哭了一回。
傍晚,徐嬸子讓女兒小甜送了幾塊幹餅過來。
麓平村的村民大多一日兩餐,分為早食和暮食,甚少有人吃三餐,畢竟多是窮苦人家,雖不至于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卻也要省細着過。
喬檀身上的傷依舊疼的厲害,動不了,隻得坐在床上吃了。一張普普通通的幹餅而已,原也不覺得怎樣,卻因徐嬸子早上說的那些話而莫名難咽起來,仿佛在無聲提醒着她,若是再想不出個活路,她就得嫁給孫屠戶家的二兒子當老婆了。
為着這件事,喬檀一晚上沒睡好,次日醒來身上仍舊不大舒服,少不得又躺了一天,直到穿越來的第四日才離開了家門,在村子裡走了走。
麓平村不算大,大概居住着一百多戶人家,北面群山環繞,溪水傍流,南邊與向陽村相連,兩個村子中間大多是京城達官貴人與富戶的莊子,綿延一片,十分壯觀。
向陽村再往南,是慈水鎮,原主曾經居住的家與喬家都在慈水鎮上,出了慈水鎮繼續往南便是京郊,過了京郊便是京城了。
滿打滿算不過五六十公裡,若放到現代,開車兩個多小時也就到了,倒也算生活在天子腳下。
如此想着,頓覺生活充滿希望。
在天子腳下害怕謀不到生計嗎?她好歹也是個知名美食博主啊,在某書某站上擁有好十幾萬粉絲的那種。
是以,當她看到溪水中小魚在遊時,腦海裡已經構想出将它們腌了,烤了,做成爆腌魚、鹹魚、魚罐頭、魚幹、魚腸、魚豆腐。奈何身上的傷沒好利索,隻能看不能動。
棍子打出來的傷尚可,淤青散開了,隻要不碰就不痛,難捱的是喬夫人趙氏抽出來的鞭傷,皮開肉綻的,才結好痂,好像一條條暗紅色的蜈蚣趴在她的胳膊上,背上,昨晚喬櫻看到她身上的鞭痕時,傷心的哭到後半夜呢。
正想着,跳進溪水裡捉魚喬櫻忽然叫她:“姐姐,這些小魚好靈活啊,一條也抓不到!”
喬松跟着搖頭:“我也抓不到。”
喬檀望着蘿蔔丁似得兩個孩子暗暗歎氣。
九歲大的兩個娃瘦的幾乎脫相,衣服上打滿補丁,鞋子也破破爛爛的,說出去都沒人相信他們是員外郎家的孩子。
不過原身也沒好到哪裡去,喬檀湊到溪水邊看了自己一眼,差點被那張白兮兮的臉和漿洗不出顔色的粗布衣裳吓昏過去。
她薅了幾根白茅,胡亂将披散的長發一團,朝溪水裡的兩個娃招招手道:“溪水淺,這些小魚天天見人,自然機敏些。上來吧,咱們往山裡走走。”
姐弟倆立刻從水裡出來,穿上鞋,背起背簍,跟着喬檀往山裡走。
正值六月,田地裡還不算忙,一路走來,隻碰到了幾個聚坐在一起唠家常的婆姨。山裡倒是有不少人,多是來找山菌野菜野果子的,目的和他們一樣。
這便導緻了喬家三姐弟走了許久都沒看見半顆野果,喬松倒是找到了些野菜,多是馬齒覓、荠菜、灰灰菜、也有紫蘇和薄荷,隻是不太多,葉子也很小。
喬松不愛說話,隻默默地向喬檀展示了一下他的勞動成果,喬檀笑着将喬松背簍裡的野菜理了理:“回去了煮野菜湯喝,還能做野菜餅!”
喬櫻在一旁張了張嘴,很想提醒姐姐,家裡沒有面,是做不成野菜餅的,但她沒敢吱聲,揉揉眼,繼續往山裡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