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聲音未落,買過鴨頭的小哥去而複返,帶着一身酒氣擠進人群,急吼吼問:“還有鴨胗鴨腿和鴨爪嗎?海帶結鴨血也要,快快快,都給我。”
喬檀傻笑。
喬檀冷靜:“有,馬上給你裝好。”
在一片混亂中,集會漸漸迎來高潮。
不知誰家放了炮仗,噼裡啪啦一通響,引得小孩子哇哇亂叫,吆喝聲混合着嬉鬧聲在空氣中來回震蕩,叫人不自覺跟着興奮起來,激動起來。村正家前更是熱鬧的連蚊子都擠不進去,幾乎每個攤子前都站滿了人,生意火爆。
直到正午來臨,家家戶戶準備開飯,人群才漸漸散去,送走最後一位客人的喬檀一屁股坐在地上,與同樣累得夠嗆的小甜,小櫻小松相識一笑。
“累死我了,我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麼多話。”小甜用袖子扇着風,一邊搖頭,一邊感慨。
小櫻蹲在地上嘿嘿傻笑,手裡還啃着一塊徐嬸給的幹餅,小松則認真地清點貨物。
“姐,涼皮和木蓮凍都賣光了,還剩下一個鴨爪、一根鴨脖、兩個海帶、還有點零零散散的鴨血,裝不夠一碗了。”
喬檀“嗯”了一聲:“那紅薯粉呢?”
“紅薯粉也賣完了。”喬松道。
嚯,都賣完了。
比她預想的都要好。
擦擦手汗,趁着人少,将衣袋裡的銅闆倒了出來。
其他三人見狀,忙将自己收的錢都交給了喬檀,最後堆疊成小山似得一捧。
喬檀大腦混亂,根本算不清自己賣了多少錢,隻知道這些銅闆沉沉甸甸的,壓手得很。
她趕緊将銅闆放入小甜送給她的錢袋裡,束好收口,又将手裡攥着的十五個錢給三人分了。
“中午顧不上做飯了,你們去集會上買些吃的,不夠再來找我要。”
小櫻開心的拿了,小松腼腆地拿了,小甜卻死活不肯拿,喬檀硬是塞進她的錢袋裡;“拿着。”她按按小甜的手,“你也是我妹妹!”
小甜捏着錢袋嗷嗚一聲抱住喬檀:“你是我娘!”
“你娘在這呢!你這見錢眼開的!”
聽到動靜的徐氏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喬檀摟着小甜對徐氏一笑:“徐嬸,小甜跟我鬧着玩呢。”
“這丫頭越來越瘋了。”
徐氏裝模作樣掐了小甜一下,低頭掃了眼喬檀的攤子:“哎呦,幾乎都賣光了!”
“是呀,鄉親們真捧場。”
徐氏啧啧贊歎:“你這丫頭越發能幹了,自打病了一場後,跟換了芯子一樣,别不是個仙女托生了吧。”
喬檀笑容一僵。
正不知如何接話,默默收拾攤子的小松冷不丁冒出一句:“不是仙女,是我姐姐。”
“姐姐!”小櫻笑嘻嘻搭腔。
尴尬的喬檀一個勁傻笑,徐氏則繼續滔滔不絕地稱贊她聰明漂亮又能幹,之後又自顧自說起了太梁山少女無故失蹤下落不明的懸案,說到最後小甜忍無可忍親自把她娘轟走:“行了娘,别在這講鬼故事了,有人看你的布頭呢。”
徐氏一聽這才走了。
被吵了一個早上的喬檀雙耳終于清淨,然而心裡卻泛起了嘀咕。
她自問對喬櫻喬松盡心盡責,可畢竟不是他們的真姐姐,即便她和原身長得一模一樣,待人接物,性情習慣總會有出入。
喬櫻便罷了,是個單純又依賴姐姐的小姑娘,可喬松心思細膩,像個有主意的,怕是已經察覺出了什麼。
要解釋嗎?又該如何解釋?真說個鬼故事出來給兩個孩子吓到怎麼辦?
算了,還是順其自然吧,省得越描越黑。
對,就這麼辦。
正想着,不遠處高村正家院門霍地打開,一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步伐匆匆跑出來,拉着幾個人打聽了一番後徑直奔向喬檀。
“是你賣鹵鴨子嗎?”
喬檀一怔,下意識地打量了婦人兩眼。
那婦人穿着件直領對襟褙子,雖然舊了些,卻是羅布做的,在烏泱泱的一片葛布粗麻中格外顯眼,顯然身份不一般。
便不自覺添上了幾分謹慎,答道:“對,是我。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婦人口幹舌燥,舔了下唇角道:“你那個鹵鴨子還有嗎?”
聞得對方是來買鴨貨的,喬檀瞬間放松了下來:“隻剩下一隻鴨爪,一根鴨脖,還有一點海帶和鴨血,都是不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