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沒有理智,但還有本能的畏懼。
看着齊齊追到深淵外的怪人們,一邊怪叫,一邊擊打着手中的兵刃,迷茫混沌的妖鬼也頭一次感到了迷茫。
嗚,為什麼這群人形帶翅膀的怪人,比他們更兇,更瘋。
*
這一夜,鳳山郁離的名字,響徹赤水河畔。
所有人都在高呼鳳山女君的聲名。
原來這就是古老傳言中的鳳凰啊。
好強。
好美。
郁離被簇擁在人群之中,他們帶來軍中最烈的美酒,獻給這位傳說中的鳳凰。
“哎呀,我們女君還是幼崽呢,不能喝酒。”孔雀擋在前面。
此時他的臉上還泛着薄紅,剛從戰場上下來時,血液之中叫嚣的戰意還未完全平息,一下來就着赤水守軍獻上的酒碗猛灌了兩口。
照晚紅着臉,害羞地端着玉碗遞到郁離面前。
“你們的酒不行,小女君,看看我的,這是我從月宮偷出來的甜釀,甜的,不醉人的。”
她傷重,雖然提着銀槍準備帶人殺出去,但還沒走到界碑就被月殊抓了回來。
彼時,她隻看見遮天蔽日的羽族士兵兇狠地沖了進去,在黑潮之中狠狠地殺出了一條道。
遠遠的,她聽到天際的鳳凰啼鳴,沒忍住杵在原地叫了兩聲,興奮地舉着銀槍在地上敲得梆梆響。
那個時候她才明白,鳳山郁離,哪是什麼鳳山的寶貝蛋。
那是全四海的寶貝蛋啊!
郁離接過照晚遞上的酒,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也忍不住嘗了一口。
甜酒甘冽入喉,果然沒有什麼酒味,甜甜的,郁離看一眼長老們已經開始喝上了,沒忍住又小口小口的多喝兩口。
“謝謝照晚将軍。”郁離臉頰也染上薄紅,笑得彎了眼。
“不用不用,”照晚臉色更紅,有些語無倫次,“女君,我的傷肯定好了,下次若你還去界碑,一定讓我帶路啊,他們都不行,他們沒我細心,沒我……沒我會認路!”
“……”
衆将沉默。
将軍你……
不是,将軍你到底在害羞什麼?往日你訓我們不是跟訓孫子一樣?
看着照晚一臉害羞的女兒樣,衆人默默别開眼。
也是,畢竟他們也不敢跟鳳凰說話,隻敢默默地敬酒。
一群赤水邊軍紅着臉灌了兩口酒。
從戰線上換防下來,他們都忍不住猛灌兩口酒,此時個個頂着猴屁股臉蛋,望着郁離傻笑。
太興奮了。
好像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一般。
他們在這赤水守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打過這麼酣暢淋漓的一場仗。
現在他們恨不得小鳳凰從此就留在赤水防線上才好。
鳳凰,嘿嘿。
媽媽,我見到活的鳳凰了。
寂淵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
赤水軍營從來都是安靜整肅,偶有對打的呼喝之聲,從未像今日這般沸騰過。
而沸騰的中央,圍着一隻面色薄紅的小鳳凰。
郁離眸光水色倒映着營火,不知聽到什麼,彎着眼睛輕笑,小口小口喝着甜酒。
此時此刻,寂淵第一次看到這隻小鳳凰身上,有着如此純然放松的情緒。
她好像第一次展翅飛向高空的雛鳥,此時情緒松懈,面上的笑容也帶着自由的味道。
“寂淵……”
隔着人群,郁離一眼看見他,對着他舉了舉手中玉盞,笑眼彎彎。
“你回來啦。”
這一刻,周遭嘈雜好似寂寂無聲,夜風拂過喧嚣,在血海深淵裡洗出的一身漠然戾氣,在此刻崩然瓦解。
“嗯。”
于是他擡步往前,一步步走近,一步步從寂冷黑夜走進明亮喧鬧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