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閑跟在她身後,問道:“比往年人多?”
老阿婆有些得意地說:“是啊,越仙大賽每八年舉辦一次,往年來深谷之中參賽的人約莫隻有二三百人,觀戰者也不多。今年報名筆試者比往年翻了三倍,寨子裡從來沒來過這麼多人,都快住不下了。不過,不論來了多少人,隻有筆試前二十八名才有資格進入越仙大賽的決賽,多了我們也安置不了。”
慕小閑聽明白了,越仙大賽是一種選拔比賽,通過了筆試還有決賽。
不知比賽的獲勝者會有什麼獎勵,能吸引幾十人來到這荒僻的山谷之中參加比賽。慕小閑變着法子問:“今年參賽人數增加,最後勝利者的獎勵會有變化嗎?”
老阿婆搖搖頭道:“不,每次都是一樣的。是一顆能夠治愈傷病、激發仙力的轉念寶珠。”
隻是一顆能強身健體的石頭?慕小閑隐隐有些失望。
老阿婆察言觀色,看出她沒多大興趣,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一言未發的晏離,補充上一嘴:“不要小看了它的功效,關鍵時刻能救命的。”
慕小閑連忙應和:“是是是。”又問道:“這轉念寶珠什麼來頭?”
老阿婆邊走邊思忖道:“還不是前些年寨子裡有人在山谷中發現了一個靈石場,物華天寶,那裡的靈石能量純淨自然,說是戴在身上能讓人身心舒暢、好運連連,所以他開了一間珠寶鋪,将靈石做成各種寶珠首飾,在寨子裡賣的可好了,幾乎人人一條。靈石場中能量最大的一顆被供奉山中不知名處,而比賽的獎品據說就是取自這顆靈石。”
“不過我是不信這些的。”老阿婆緩緩向前挪去,低着頭小聲嘟囔道:“我活了這麼多年雖然沒出過越仙谷,卻也知道這個地方在天界不過就是個犄角旮旯,哪有什麼好東西會藏在這裡。要是寶珠真有那麼好,這地方早就被長樂宮裡那幫人占了去了。反正我是不信的。”
老阿婆行動遲緩,慢慢吞吞地将他們帶進了寨中房屋密集的街道。道路兩側鋪排着一間間木屋,路上很安靜,偶爾幾個行人路過,沖老阿婆點點頭,對慕小閑與晏離見怪不怪。
“這是來觀戰的客人?”
“怎麼今日才來?”
“帶他們去崇越樓吧,其他客棧都住滿了。”
老阿婆将鬧哄哄的人趕開:“一邊去,我還需要你們說?”
慕小閑略微留意了一下,這幾位寨中人脖頸或者手腕處都佩戴了相似的飾品,一種烏黑發亮的寶珠。不過她沒有感覺到這些石頭有何不同之處,也許就如同老阿婆說的那樣,這些所謂的寶珠,不過是珠寶鋪賣貨的一種噱頭。
老阿婆忽然停下腳步,擡頭指向前方: “今日筆試,寨中需要保持安靜。你看到那處高樓了嗎?”慕小閑順着方向望去,在地勢相對高處,一座造型奇特的樓閣孤零零懸挂在峭壁上。
樓閣依勢而建,一半立在山坡上,一半懸在外,像是天外飛船降落在這裡。屋子分為兩層,上層稍窄,一排小窗緊緊阖着,下層較寬,橫着一圈木欄和攀附而上的階梯。
老阿婆叨叨道:“那是筆試的考場——書音閣。你别看現在安靜,來參賽的選手都在那裡考試,等過會兒下了考場,有的鬧騰。昨日都給我吵死了。”
“那邊就是崇越客棧,我就不陪你們過去了。你們得快點,不然等參賽者考完,整條街都人滿為患了。”老阿婆沖他們擺擺手,向遠處的林中走去。
前方一個簡陋的二層樓閣孤零零地坐落在街角,外表雖陳舊,但門前打掃得很幹淨。
慕小閑側頭望向晏離,挑了一下眉:“住店嗎?”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來青丘邊境查看是否有魔族的蹤迹,事先沒有料想過觀看比賽。
晏離眼睫略略一擡,望向了懸在峭壁上的建築:“越仙谷名不經傳,位置偏僻,出入并不方便。方才那位阿婆稱今年越仙大賽的參賽者比往年翻了三倍,獎勵又無甚變化,在這個節骨眼說不定有不同尋常之處。”
慕小閑了然道:“那張通緝令出現在這裡,也許是殷樂知道越仙谷最近人員流動較大。越仙谷地處青丘和魔域交界,說不定他們會利用這次機會,讓魔族趁機混進青丘?”
“我們留下來看看情況。”說着,兩人走入崇越樓。
客棧大堂擺着四五張桌椅,店員見他們來了也不熱心,站在櫃台後問:“你們是來住店還是吃飯?”
随意的一句話,将慕小閑帶回了當年和小十一初入花神村時,兩個人因為吃白食被人一路追出村子的情景,不由身心一顫。
她用餘光瞥了身側一眼,晏離這樣不染半分煙火氣的仙人,若是和她一起被趕出寨子,白衣飄飄在前面跑,店小二在後頭追的畫面,簡直不敢想象。
她晦澀地看向晏離,向他湊近些,壓低聲音問:“你有帶錢嗎?”
晏離雲淡風輕地看了她一眼,手指從腰側勾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對店員說:“住店。”默了一瞬,又說道:“兩間。”
看來是她多慮了。
店員接過袋子一看,樂呵呵地說:“不用這麼多。不過,店裡隻有一間客房了。寨子中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僅剩這一間,兩位能否将就一下?”
慕小閑的表情不自覺皺成了苦瓜樣,這就是“但凡男女一同入住客棧,必然隻剩一間”定律,沒想到這麼俗套的事情還真被她遇上了。
說起來,白瑤和晏離住過一間房,但慕小閑可沒有。
店員的目光在兩位神色複雜的客人臉上轉了一圈,心裡大緻明白了怎麼回事,于是說:“我先給二位開一間,如果有客人退房,再給你們開一間。”
慕小閑連連點頭。
店員取了鑰匙:“二樓盡頭最後一間。”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喧鬧起來。
幾個人影如一陣風從門口跑過,又過片刻,陸續有人擠進店裡,将包袱往桌上一放,飛快倒了茶一口咽下。
“哎呀,今年這題太難了!” 窗外傳來一聲抱怨。
桌邊坐着人聽了這話,擱下茶杯,對身旁的女孩說:“今年參賽人多,這題怕是要拉開差距。”
“第五題你寫了什麼?我想了半個時辰,根本沒法下筆。”
“誰不是呢,那題幹我都沒搞明白,他們究竟想考什麼?”
“之前的例題都白做了,浪費時間!”
“诶,不說了。店家,上兩壺最好的酒,今天我們不醉不歸!喝個痛快!”
“喝喝喝!還能被一次考試打趴下了?喝!”
在參賽者吵吵嚷嚷的讨論聲中,門口又出現了兩個清瘦的身影,不似其他人一樣議論紛紛,而是很安靜地走向店裡的角落,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慕小閑本想轉身上樓避開耳目,卻在不經意間瞥見那兩人時忽然停住,眼中劃過一絲錯愕。身前的晏離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順着她的目光側身回望,也不由頓了一下。
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居然是雲魁和雲姬。
多年未見,他們長高了一些,樣貌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氣質成熟了不少。
雲魁察覺有人在打量他們,下意識将雲姬擋在身後,犀利的目光與慕小閑探究的視線一撞,繼而迸發出難以置信的色彩。
雲魁向她奔來,幾步停在她面前,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眼中的驚訝逐漸轉化成了欣喜。
慕小閑伸手錘了一下雲魁的肩骨:“怎麼?不認識我了?”
雲魁退後一步,瞅了她一眼,又擡頭看了看晏離,略帶疑惑的目光回到她身上:“慕小閑?你怎麼......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