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春日晴暖居多,大棚裡的葡萄苗沿着碧竹架子蔓延,很快成了一大片郁郁蔥蔥,性急的竟已結出嫩綠果串兒,長勢喜人。
可惜同樣“喜人”的還有偷偷潛入的雜草。
修真界沒有除草劑,為了保住夏日新品按時出現在金玉堂賺錢,墨辰也接連幾日貓進大棚掄短柄小鋤。
她很快發現自己一個人幹不完,便順手拉上了鎮南王。
于是連人帶鬼存世八百多年的鎮南王在一個快要下雨的清晨,左手提竹筐右手拿小鋤,和墨辰也一起紮進大棚,臉色比天邊堆積的烏雲還黑。
除草全靠一雙手,鎮南王和墨辰也各自蹲在一排茂盛的葡萄藤的兩側,邊閑聊邊揮鋤。
自從謝傾安醒過來,兩人很少有在一起閑聊的機會,晨起破空帶他出去放牛,鎮南王終于知道了這幾天具體發生過什麼。
老鬼瞪大眼睛:“所以你隻是為了不讓謝傾安起疑,專門上山找來毒蛇野狼給了你兩杵子?”
墨辰也攤手:“我有什麼辦法,不然該怎麼解釋。是說我天賦異禀,一個人比翡杏谷全宗加起來都強?還是直接坦白說,世間飛禽走獸見到赤瞳鬼玄麟都得跪下來磕一個?”
“瘋子。”鎮南王一臉不可置信,忍不住低罵。
墨辰也倒一點不生氣,轉過頭接着鋤草:“我就當是王爺誇我了。”
鋤頭砍斷草根的聲音不絕于耳,天空中聚起更多濃郁陰雲,預示着近在眼前的一場大雨。
“我給你留了幾株九曲靈參,服用後可穩固魂力,能讓你在陽世呆得更舒服一些。”墨辰也把雜草放入竹筐,防止春風吹又生,“泡水泡酒或者生吃都行。”
鎮南王覺得有趣:“能把九曲靈參當尋常配菜的,世間唯你玄煞魔尊一個。”
“多謝。”他想了想,又小聲道謝。
墨辰也透過葡萄葉的縫隙看向他,鳳眸裡閃過一絲狡黠笑意。
“難得聽到王爺道謝。”
鎮南王用鋤頭撐住手:“九曲靈參真有那麼神?謝傾安不再動不動暈過去了?”
墨辰也:“當然,你沒看他都能出去放牛了。”
鎮南王搖搖頭:“你們這個修真界,果然與我和愛妃生前的世間全然不同。”
墨辰也在心裡默默糾正他,應該是“他們”這個修真界,我也是從别的世界過來的,隻不過你走的是昆侖墟,我走的是晉.江。
“說到你的愛妃……”墨辰也話還沒說完,便被鎮南王打斷。
“我的愛妃怎麼了?她給你傳訣寫信了嗎?”鎮南王撥開葡萄藤,滿眼期待地望着她。
墨辰也小心翼翼:“……還沒有。”
鎮南王肉眼可見地蔫兒下去,他放下葡萄葉遮住失落,不發一語繼續鋤草。
天罡閣老閣主被殺,所有長老和親傳弟子都被墨辰也困在哀延山黑湖底,此刻的天罡閣内必定兵荒馬亂草木皆兵。聽說已經封門閉閣,不進不出,沈青依身處其中,估計是沒有機會向外界傳信。
鎮南王的聲音難過得能擰出水:“本王知道,她和她的靈訣出不了天罡閣。”
“她出不來又如何,咱們去找她不就行了。”墨辰也語調輕松道。
現在天罡閣裡沒有能打的,想偷溜進去對天隐訣加身的玄煞魔尊來說易如鄰街串門。
“當真?”鎮南王的臉又從葡萄葉透過來。
墨辰也點頭:“本座騙你做什麼。”
翡杏谷驗屍後,天罡閣将孫老閣主的屍.塊請回宗派。既然指向殺人兇手的線索大多來自孫老閣主的屍體,她當然要親自去看看。
比老鬼道謝更難見到的,是鎮南王露出的笑意。
“不過我有一事相托。”墨辰也趁熱打鐵。
鎮南王皺起眉:“阿然,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嗎?”
墨辰也鳳眸一轉:“那就不好玩兒了。”
鎮南王的笑從眼睛裡溢出來,卻抓起一把雜草朝她扔過去,正中墨辰也的臉:“不幫。”
墨辰也見狀,當即捧上滿滿一堆雜草抛了過去,嘩啦啦全散在老鬼頭上。
“老鬼,本座好心幫你。”
“你這鬼畜生敢戲弄本王。”
“是你自己不聽完我說話就先自閉,本座為了你和沈仙修還不夠努力嗎?”
“少來!”
“本座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誰是爹!”
“切,一個連名字都不敢說的人,想當本王的爹?”
可憐雜草先被連根鋤起,現在又被當成武器,伴随兩隻鬼的言語攻擊,隔着葡萄藤在空中左右亂飛,糟心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