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映亮桌旁坐着那個人的臉,隻聽她笑道:“青依,你終于回來了。”
“阿然!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沈青依的驚吓轉為欣喜,小跑過去拉住墨辰也的手。
墨辰也:“剛到,我聽王爺說你昨晚去過竹林小院,可惜我昨夜碰巧不在,今天賣完奶茶便趕來見你。”
沈青依疑惑:“可是你是如何進天罡閣的呢?時辰這麼晚,早就沒有來往商船了。”
墨辰也故作神秘:“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剛才是偷偷溜進你們天罡閣的船,跟着進來的。不過你們是在做什麼?個個捧着燈,看着怪吓人。”
“隻有你一個人來嗎?”聽到這話,沈青依的神情變得極為緊張。
墨辰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對啊,怎麼了?”
沈青依不信,抓住她腰間的靈囊捏了捏:“真的嗎?鎮南王真的沒有過來?”
墨辰也打趣她:“原來沈仙修一直想見的是鎮南王啊。早知道我就不過來了,直接讓那老鬼自己來賠罪就好。”
“不是,不是。”沈青依用力擺手,壓低聲音道,“後日,不對,應該說是明日,明日子時二刻,六大仙宗送孫老閣主魂歸地府。到時候天罡閣會催起靈陣,把整個東海裡頭的鬼魂全部送走。”
明日子時便要送靈?怪不得天罡閣連夜布陣。
“啊?那我是不是來的不巧?”墨辰也慌張道,“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沈青依捏着自己的指尖:“你來當然無妨,可是鎮南王是厲鬼,他……”
“我明白了。”墨辰也單手捧着臉,接着套話,“可那又如何,就算老鬼跟着過來,讓他子時前離開不就好了?我可聽說他昨晚惹你生氣了,必須讓他當面磕頭賠罪。”
“引路陣布好,東海便會封境隻進不出,唯有天罡催靈後才可破陣,别無他法。否則便會陰陽倒反,整個東海都會跟着陪葬。”沈青依快急哭了,“阿然,你沒有騙我對吧?王爺真的沒有過來對吧?他要是在,就真的走不了了。”
天罡催靈後才可破陣。
這幾個字在墨辰也心中一墜。
她扶着沈青依的肩膀,柔聲安慰:“青依,他真的沒有來。”
“好。”沈青依鼻子一抽,她想了想又認真道,“明日其他五大仙宗都會過來,天罡閣又要催靈起陣,我夜觀天象,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阿然,你若不着急走,便委屈一日待在歸風堂裡,等子時把孫老閣主送走,我再想法送你出去,行嗎?”
“那當然好啊。”墨辰也欣然答應,“隻是不知道,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沈青依搖頭:“不會,明天一整天天罡閣裡都會很忙。孫老閣主的屍.身辰時末出雲澤,然後從東面走,到時便無人再往歸風堂來的。不過我辰時便要出門,恐怕一直到送完孫老閣主才能回來。”
墨辰也心領神會,求之不得:“沒關系,這裡清淨,我補補覺什麼的最好不過。”
“好。”沈青依放松下來,打了個哈欠。
墨辰也含笑撫過她的烏發:“青依,累了吧?”
茫茫夜色裡,歸風堂的那盞燈本就不夠明亮,一直到熄滅時,都無人發覺它曾經燃過。
第二日,沈青依早早醒過來,發現阿然果然在自己身側睡得很沉,呼吸深而慢,海棠香緩緩浸透自己的枕榻。
真好,沈青依深深吸了一口海棠清氣。輕手輕腳從被子裡鑽出來下了床。
等今日事畢,我便向宗門告假,說自己要去外頭曆練曆練,到時候便能經常去雲曦南脈找阿然啦。她這般想着,洗漱完畢披好素麻鬥篷,腳步輕快地走出歸風堂。
離得最遠的雲曦山巳時半便到了東海岸邊,人也來的最多。
畢竟殺死孫老閣主的叛徒出自雲曦山門下,江朝洲雖已經清理門戶,但世間看雲曦山還是有些異樣,于是送孫老閣主這樣的事,雲曦山自然要把面子裡子全部撐足。
謝傾安站在同門仙修之間,看到東海岸邊停着好幾艘天罡閣的船。船上的玄修們皆身披素麻鬥篷,帶着兜帽遮去面容和身形,低着頭沉默地來來往往,或引着不同門派的仙修們上船,或走向街巷去給百姓商戶們發定魂符,以防有命格輕的活人今晚被帶走。
江朝洲與天罡閣前來相迎的長老們寒暄完畢,朝雲曦仙修揮揮手,示意跟着天罡閣玄修上船。
謝傾安昨晚到雲曦南脈走了一遭,回到弟子房中時已經極晚,今日趕路又起了個大早,難免困倦。
碧海生潮,爽利海風将遠處白鳥的叫聲送來,清亮悠揚。
謝傾安邊跟着長老與師兄弟們前行,便捂嘴悄悄打了個哈欠。
一個天罡閣玄修擦肩而過,他心中突然莫名一動,回過了頭。
那背影好像和旁人并沒有什麼不同,鬥篷曳地遮住身形,滿身都是天罡閣弟子今日都沾上的檀香氣。
“謝師弟,該上船了。”雲曦山有仙修喊他。
“來了。”謝傾安應了一聲,揉揉眼睛大步追上去。
一定是我太困了。
他這麼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