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也挑起唇角,冷笑一聲:“你倒是聰明,主動送上門,也省得本座今日再去南海攔你。”
洪蜚周身的寒氣驟然增強,霜氣從它的鬥篷下面一團一團、源源不斷地滲出,像是想把霜降節氣硬生生提前,呵氣成霜的寒霧無可抵抗,先繞住怒目執刀的墨辰也,又從空中試圖将整個玄煞宗籠住。
又要降災?
“休想再害我玄煞。”墨辰也橫刀割破掌心,刀刃劈出幾十道血斑鬼火,結成一座巨大的繭形牢籠,把自己、洪蜚和洪蜚滲出的寒霜一同死死禁锢在其中。
[阿娘——!]
“聖尊!”
九笙、破空和十幾個血歃死士一同向巨繭飛身而去,想要沖撞進去,卻全部被鬼火猛力彈回,摔回地面。
墨辰也的腳下突然有了踩踏到地面的實感。
四周是極冷極濃的霧氣。她心中明白,洪蜚這樣的滅世兇獸不容半分小觑,而自己靈力隻恢複到三成,就算召出玄麟法相也難以完全掌控,勝算又減幾分。
好在她方才用龍骨裂魂刀割破魂魄,直接用魂力鑄成這道牢籠,洪蜚無論想做什麼亂,一時一刻都無法掙脫出這方天地。
她獸感全開,鳳眸掃過面前無邊無際的濃霧,手中陌刀嗡鳴作響,無數看不見的線牽引着整座鬼火籠,一寸寸在籠中摸尋洪蜚的蹤迹。
什麼動靜?
墨辰也動動耳朵,聽到有細碎的人聲響起,她莫名被勾住心神,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專心将五感機敏盡數分給聽覺。
聲響逐漸變大,魔尊大人聽清了那是許多人在拼命哭喊呼救,叫人心煩意亂,徒生恐懼,仿佛身臨其境地感受到那些人瀕死的恐懼。
眼前本是眼簾隔絕的一片漆黑,突然閃過幾個畫面。
畫面裡的人有男有女,有胡須花白的老者,也有十幾歲的少年,他們皆面露極度驚恐的神色,連滾帶爬地想要逃走,卻被玄黑鬥篷卷回,瞬間吸幹血肉魂魄。這些事大多發生在醫館藥鋪,也有不少宗門仙修。
墨辰也越看越是心神不甯,直到翟掌櫃死前驚恐的臉閃過。
“畜生!”她掌心繞出鬼火重重,燒得霧氣畏懼地退縮出幾丈遠。
原來洪蜚不止要報複找出鳳尾灼靈草除疫之人,它要殺掉助天下除疫的所有醫者和仙修。
墨辰也鳳眸通紅,用最後的理智回想一遍方才眼前閃過的畫面,确認死去的人裡真的沒有謝傾安和沈青依這兩個送藥最強王者之後,提着陌刀大步踏入霧氣:
“本座今日宰了你祭刀!”
謝傾安咬緊牙關,隻覺入陣之前的每一刻都如煉獄般煎熬。
洪蜚一分不出現在南海,便意味着阿然的危險多一分。他恨不得現在就将自己的血撒入東海,再大喊幾聲“我就是那個用鳳尾灼靈草救世的人!”,好早早把洪蜚引過來,讓它離不知身在何處的阿然越遠越好。
洪水越聚越多,一浪高過一浪,六大仙宗築起的靈堤快要抵擋不住。卸靈陣便鑄在南海之上,無數仙修來往穿梭,禦劍乘訣紮入滔天海嘯,準備在陣外為陣法續靈。沈青依與其他四派仙宗的入陣仙修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各懷心事地沉默。
江朝洲走到謝傾安身旁,輕拍他的肩膀:“傾安。”
謝傾安心中排山倒海,無心向往日一般有禮應答,隻低低“嗯”了一聲。
“别怕。”江朝洲溫和堅定道,“有師尊陪你。”
謝傾安攥緊五指,眼睛盯住卸靈陣在大雨蒼穹裡凝起的無盡明光。
“江尊主!謝仙修!”遠處有人邊跑邊大喊。
謝傾安與江朝洲同時回過頭,看到天罡閣譚長老在風雨中氣喘籲籲跑過來。
“譚長老,什麼事情如此急切?”江朝洲向前走兩步迎上去。
譚長老顧不上喘勻氣,急急道:“卦象變了。”
江朝洲神情一肅。
“卦象變了,洪蜚現身南海的時辰提前,請謝仙修即刻入陣!”譚長老尖細詭異的聲音刺痛岸邊每個人的耳膜。
“傾……”
江朝洲想再囑咐兩句,謝傾安卻徑直将天水寒抛向南海,腳尖點地飛躍而上,一眨眼便消失在驚濤駭浪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