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言咬了咬牙,視死如歸道:“蔺姑娘,一會兒他錘向我的時候,你就趕緊跑!别回頭!莫管我!”
蔺如初聞言有些意外,這傻書生?倒挺有義氣。
蔺如初回他:“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萍水相逢,若能一起逃那自然最好不過,但若她連自己都保全不了的話,她也不會婆婆媽媽非得講什麼情義,演什麼你不走我也不走之類的戲碼。
沒什麼人或事能比自己更加重要。
宋不言顯然相反,蔺如初一句話燃起他文人骨子裡的浪漫情懷,他感動莫名,“蔺姑娘,你竟也想舍身救我……此生能得一知己,我雖死無憾!”
蔺如初:“……”我不是,我沒有,你别瞎想。
宋不言滿臉感動,淚水盈于眼眶,雖不知是因為怕死還是确實感動,但蔺如初還是沒戳破他的幻想。
屋内僅剩一桌一椅,蔺如初毫不猶疑地朝剩餘的那條長凳向上一踢,企圖給王雷當面一擊。
誰知那長凳本就有些朽壞,稍微一碰就前後左右地晃悠,經她這一腳,凳子還未飛起,就已直接粉身碎骨了。
木塊散落一地。
王雷見狀哈哈大笑,絲毫不掩飾他的嘲諷之意,“怎麼?小娘子發脾氣?要不要再掀個桌子助助興啊?”
完了,沒凳子了,沒家夥事兒了。
蔺如初盡量讓自己鎮定,“王雷,你聽我解釋……”
王雷哪有什麼耐心,他一錘擂向桌子,又是一聲爆響,地上多了一堆碎木塊,空氣中塵灰伴着木屑飛揚,幾欲迷人雙眼。
這下幾人之間再沒有任何阻隔。
王雷右手高高揚起,宋不言繃直身子站在前頭,閉着眼睛準備英勇就義。
“王雷!你若将我們殺了!那寶物的線索可就斷了!”蔺如初喊道。
王雷右手頓住,怒氣未消,但理智令他想起兄長的囑托。
令狐兄之所以讓他看管這二人,就是因為這兩個人尚且還有點用處,若他現下就将人給錘成爛泥,回頭可就不好交代了。
“那老子活該白挨你們這一下了?”王雷仍舉着錘子,隻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蔺如初松了口氣,這錘子八成落不到身上了。
她撿起地上的凳子腿兒,斟酌了一下,“要不,你拿這個來打我一下?我絕不躲。”
王雷的力氣雖大,但這凳子腿兒卻受不住多大的力,遭這麼一下打,她應該也是能扛得住的。
“這怎麼行!”宋不言挺身而出,“要打也該打我!”
蔺如初擱下凳子腿兒,利落地往後一退,“那你來吧。”
王雷兩錘握于左手,右手揀起凳子腿兒,五指合攏将其碎成粉末,“打你們我何須用根破爛木頭,還不如我的拳頭好使!”
王雷甩去手上木屑,再次握緊拳頭,對準了宋不言。
宋不言看着那砂鍋大的拳頭,心如死灰,有一次緊緊閉上了雙眼,小聲求道:“霹靂哥,可以的話,别打臉。”
蔺如初亦覺得不忍直視,側過了臉,然而等了半晌,既沒聽見意料中的一拳到肉之聲,也沒聽見挨打慘叫之聲。
耳畔傳來一聲巨物轟然落地的聲響。
宋不言再次睜眼,便見王雷昏倒在地了。
而他原先站着的位置後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黃衣少女。
少女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她右臂伸得筆直,腕上系着一把精巧的小弩,箭槽極細,約莫隻能容納短簪粗細的箭矢。
而這短簪般的箭矢此刻正紮在王雷的後頸。
少女往弩箭箭槽填了一隻鋼針,又踢了王雷一腳,王雷龐大的身軀随之而動,人卻毫無反應。
“我這針箭上有麻藥,他這大體格子少說也得睡半個時辰,咱快些走吧。等他醒來或者令狐菟回來了,咱仨就難走了。”
宋不言正慶幸自己劫後餘生,又被這少女說得腦袋發懵,“走?走去哪?”
少女的弩箭再次舉起,這次,她對準了宋不言。
“我可不是白救你們的,”少女聲音脆如銀鈴,語氣雖兇狠,聽着卻不吓人,“我要你們帶我去找寶物!”
蔺如初自方才起就隐在宋不言的身後,暗中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身上衣飾并不繁複,一身櫻草色錦裙,袖口以稍深的同色絲帶束緊,顯得輕素而又爽利。
倘若再細看幾分,又可發現其衣物面料與頭上珠翠皆是上品,做工精細非常。而其裙裾下露出的靴面雖沾了泥土,但仍可看清是雙金線繡面的白靴。
若是尋常人家,誰會穿着一雙白靴在雨後走山路?
最讓人注目的是她腰間佩戴的鎏金雙刀,刀鞘上刻有流雲紋樣,精妙絕倫,刀柄上又鑲嵌有藍綠寶石,在日照下透着水光,熠熠生輝。
是個什麼人呢?
蔺如初猜不出來,按她的了解,混江湖的人再有錢也造不出這樣名貴的刀,而且還是雙刀。
這姑娘家裡說富甲一方或許都說輕了,大抵是個富可敵國的存在。
人或許可以跟錢過不去,但一定不能跟有錢人過不去。
蔺如初笑意盈盈,答應得十分爽快,“好啊,女俠,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