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彌後撤半步,将手按在了鎖雲劍上,做出了防禦的姿勢。
她腦中迅速過濾信息,如果蕭随舟向她出手,她有多少勝算,怎樣才能打暈蕭随舟,如果打暈了蕭随舟,又要怎麼保證他醒來時水鏡的效果已經消失了。
無數想法在她腦中疾馳而過,最後,她吐出一口氣,盯緊蕭随舟,防備着他出手。
此時,蕭随舟胸口翻滾着濃烈的恨意。
他和蘇彌不一樣,他欲念深重。
他想要的不多,想抹除的也不多,但就那幾件事,挫骨揚灰他也不能忘。
此時此刻,其中一件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的面前。
壓抑已久的欲念經過水鏡的無限放大,他怎能不恨?
但是……
蕭随舟看着蘇彌。
她感受到了他的殺意,平時總是挂着輕松笑意的唇角此時緊緊抿着,眼睛也揚起利落的弧度,整個人顯示出鶴般的凜冽。
但她的手仍然按着鎖雲劍,沒有将它抽出來迎敵。
蕭随舟眼前閃過剛剛在幻境中看到的畫面。
他閉了閉眼,強壓下暴戾的殺意,緩緩将斷月鞭纏回手中。
兩年以來,他殺蘇彌的心未曾動搖,但即使蘇彌終将死在他的手中,他也決不允許是在水鏡的擺布之下。
……更不允許在此刻殺意的動搖之中。
他殺蘇彌,一切必須完美。
蘇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蕭随舟的殺意的确褪了下去,這令她整個人如同虛脫般松了下來。
蕭随舟恢複了往日的溫和,走過來,說:“師姐,我們走吧。”
他看向水鏡:“水鏡短時間内隻能對人産生一個幻境,它已經困不住我們了。”
蘇彌點點頭,兩個人并肩朝水鏡走去。
水幕這次沒有産生其他變化,隻漾開一圈圈水紋,二人穿過水鏡,出現眼前的卻不是來時的隧道。
黑色的裂縫自視線中央炸開,碎裂的聲音響起,接着,被定格的畫面分崩離析,在二人面前散落,湍急的水流湧進來,将碎片沖刷幹淨。
不過須臾之間,藏寶室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
蘇彌看着眼前和他們剛進來時一模一樣的藏寶室,愣了半晌,回頭看向水鏡。
水鏡蕩起層層漣漪,片刻後,“噗”地一聲散落在地上,化為一灘積水。
積水倒映出蘇彌的臉龐,幹幹淨淨,哪裡有之前和雙頭蛇打鬥時留下來的血液?
剛邁進藏寶室時踩到的那灘積水浮現出來,蘇彌恍然大悟。
她眨眨眼,問蕭随舟:“……所以,其實從踏入藏寶室的那一刻起,我們就進入了幻境?”
蕭随舟也想明白了其中奧妙,有些訝異。
其實事情很好解釋。
他們從軟榻入口跳入後的經曆,可以分為現實與虛幻兩部分:隧道中的□□是真實的,但從踩到那些“滲水”導緻的積水後,二人就已經渾然不覺地陷入了第一層幻境之中。
水鏡的欲念之境,則是幻境中的幻境,層層疊疊,試圖将入侵者絞殺在内。
系統吐槽道【禁止套娃。】
蘇彌感歎:“這杜莊藏寶室,不僅要殺人,還要誅心啊。”
雙頭蛇自然是武力鎮壓的有效手段,但萬一入侵者擊敗雙頭蛇,還有第二道關卡:水鏡。
不難想到,如果是心智不夠堅定、或者欲念紛雜的人,被水鏡放大欲念之後,很難不生出殺人奪寶之心,那就避免不了自相殘殺的局面。
蕭随舟的眼眸暗了暗,抿唇道:“設計此處關卡的人心思很是缜密。”
蘇彌點點頭,但現在不是贊賞關卡設計的時候。
她伸出手:“儲物袋?”
蕭随舟再次将儲物袋拿出來,果然,袋中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給了蘇彌一個,藏寶室的布局倒是和幻境中一樣,兩人找到放置凝血草的箱子,将儲物袋裝滿離開。
他們走到入口邊,蘇彌問:“你知道我們下來多久了嗎?”
蕭随舟估算了一下:“有大半個時辰了。”
“那感情好,”蘇彌微笑道:“現在上面肯定有很多人準備迎接我們。”
之前守衛隊交待了任務,臨近的守衛之間每半個時辰要互相查視一次情況,如有異常,盡快通報。
這大半個時辰過去了,除非守衛們集體失明,不然不可能沒有發現本該站在書房門口的“老謝”消失了。
這也是她之前想要在書房門口放風的原因,但她被蕭随舟拖了下來。
蕭随舟明白她什麼意思,挑挑眉,輕描淡寫地說:“沖出去就好了。”
蘇彌等的就是這句話,她立刻後退一步,謙讓道:“您請。”
蕭随舟:“……”
他居然沒有推辭,隻是有些複雜地看了眼蘇彌。
他說:“我主攻,你為我掠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