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磕到了腦袋,大腦嗡鳴了好一陣才緩過勁來,姜薇掙紮着自雪地中翻出來。
旁邊是翻倒的木車,那匹馬已經掙脫出來,回頭奔去了,皚皚間徒留一個遙遙黑點。
真是車到橋頭自然翻。
視線已經開始模糊,所及之處全是越來越密的雪片,她甚至開始看不清牌面,那些刀子一樣的風幾乎要将卡牌從她已經凍僵的手中吹出去。
帝都以風雪相脅,那她就以熾陽相抗。
但僅僅是飛蛾撲火,姜薇看着那些殘牌都為它們感到心碎,東拼西湊建起的牌陣,發揮出的效力卻如殘燈搖曳,随時都會在暴風雪中熄滅。
她擎着火種,卻過不去了,積雪已經沒至大腿,絕望具象成十萬大山,将她團團圍困。
暴雪肆虐,在意識徹底消失前,姜薇牢牢抓緊了她手中的卡牌。
“沈知意,我說,你就放任她這麼死了?”
“沈知意,我估摸着還能救一下。”
“沈知意?….”
“把老娘的話當耳邊風,你找抽是吧!”
“現在可以了,他們到了。”
那是她腦海中最後的聲音,像夢一樣,模糊而飄渺。
好溫暖,聽人家說,凍死的人瀕死時就是這樣,會覺得越來越熱,然後一件件脫衣服,直到把自己扒光….
姜薇垂死病中驚坐起,意志堅定得是出車禍還要顫顫巍巍地舉手機删浏覽器記錄那種。
幸好還是破破爛爛那身,但下一秒如遭晴天霹靂,她的卡牌竟然不見了!
冥冥中她感覺到,它們不在她身上了。
因為起身太快,姜薇犯暈,眼前一黑後又咚的一聲栽在地上,她的動靜太大,連帶着碰倒一堆東西。
劈裡啪啦的聲音刺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經,她慌慌張張地在地上蠕動,視線還是陣陣發虛,好不容易扒到根東西爬起來,又被突然闖進來的聲音吓了一跳。
“你的牌在桌上,不要到處亂撞打壞東西。”
年輕女人的聲音自外傳來,卻帶着幾分嚴厲,桌上一盞煤油燈燈火因為帶起的風有些閃爍。
這裡很暗,沒有窗戶,讓人分不清黎明或是長夜。
那副殘牌就靜靜地躺在煤油燈下,獨獨那兩張已經蘇醒的牌面還是消失的。
“你幹了什麼?能讓帝都大張旗鼓建四季陣來尋。”女子半張面孔都藏在陰影中,卻難掩清麗之色,但她的眼中透露着警惕和懷疑。
姜薇沒有立即回答,她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在記憶中确認着。
這是一個石洞,青黑色的岩壁上寥寥挂着燈,周圍有陳舊的桌布和床單作為隔斷,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壁上貼滿的廢棄卡牌,被塗塗畫畫無數符号。
那女子顯然注意到了她視線所及處,眼中的警惕之色愈發深了。
“北檸,要我說,不如殺了,我們不能賭。”忽然有男人道。
隔斷的簾幕被掀開,有一男子進入,長相算得上是清秀,衣服上補丁無數,但整潔幹淨。
“會有決斷的,告訴他們他醒了。”辛北檸道。
是這裡,地下工廠,連綿整片大山,帝都以為已經清理掉大半,反叛者的聚集地。
末世未曾來臨的時候,人類喜歡于山中建軍工廠,有幾座城市的地形恰好是最天然的優勢。
雖然熱武器已經失去了用處,創造它們的地方卻成為了最天然的,避過帝都眼睛的屏障。
姜薇曾來過這裡,十幾年前那次所謂的叛亂大概是因為意見不合的緣故,有部分人出了山,和其它地區潛藏的人一起,但最終被帝都鎮壓,便有了所謂的處決日。
時間太久遠了,他們曾邀請她一起,但僅有短短數日,她便離開了這裡,賭桌上的鮮血猶如陰影籠罩心間,頹靡讓姜薇看起來隻适合混吃等死,因此她的消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垂着頭,并未直接表明自己來此的目的,有人曾說處決日本不該出現,是因為有人洩密,帝都做了萬全的準備,但隻有姜薇知道,那些在人類看來已經囤積得數量驚人的戰鬥卡牌,帝都隻需要一副頂級牌面就能讓他們萬劫不複。
而現在她手中就有一副,她來尋求庇護,但這副牌不能輕易暴露,哪怕它就那麼大大咧咧地躺在那兒,在垃圾堆裡也未必有人撿,畢竟人類并不具備起死回生廢卡牌的技術,就連帝都也會選擇直接銷毀。
“四季牌陣的冬厄角全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