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人沒有再說話,他像是在思考些什麼,細長的雙眸間無波無瀾,但仿佛在醞釀海平面下最深的那場風暴。
須臾,他竟推着輪椅轉頭離開。
“相似的人真是太多了,況且,他們隻是為了交差....”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後半句她聽不清了。
姜薇愣在原地,她的手都已經偷偷放在了衣兜外沿,貼着那副卡牌,但對方居然放過她了?
“殿下,也許從最開始,我們的想法就錯了,費盡心思拿回一副廢牌并不是最圓滿的結果,帝都想要的東西,時候到了,随時可以取用,隻在乎我們想與不想。”
轉過拐角,在她已經聽不到的地方,男人再次開口。
少年皺眉,似是對突然變回的稱呼有些不滿。
他思襯片刻,精緻如瓷的臉上便浮現出玩味的笑意“你的意思是,順水推舟?”
“是,天罰序列的奧秘并不僅僅在于它的毀滅性,作為衍生牌的亡靈序列因為鍊接生死更是跨越維度的存在,如果詛咒牌在她身上疊加的效力是六十年,她就是唯一在虛無中存在的人,是鍊接亡靈序列最好的選擇,我們需要她作為棋子。”
“況且帝都曾通過時間牌陣回到過去确認了我們最終的統治權,規則已經默認我們成為它的執行者。”
“尤斯特,說實話我不在乎什麼統治權,反正都是吉娜維芙和布拉德他們倆成天毫無臉面地争來搶去,我讨厭他們在政治上假惺惺的那一套,但你的話讓我有些興趣,這樣好的對手,就這麼死了是有些可惜。”
男人微微躬身,以示明了。
瑟瑟發抖的服務生們終于長舒了一口氣,那些巨大的卡牌再次浮現的時候連帶着圍坐在桌前的詭異無面男人也一個個消失了。
“什麼玩意兒?又特麼不評估了?想一出是一出。”
黑蛇将一張金色的敕令丢在桌上,表情像是年終獎發下來的前一刻領導說臨時要改績效那般難看。
那張金敕令緩緩凝成一張卡牌,上印“誠邀”二字。
黑蛇越看那兩字越煩,什麼誠邀,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明晃晃就差在他脖子上架把刀還要假惺惺問意見。
栖夜城城主下令,帝都親臨,為好好招待,啟用城内那唯一一座長久未用的鬥牌場。
所謂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誰都懂,但铤而走險,黑蛇也不想莫名其妙把命給送在這兒。
姜薇在一旁不敢出聲,眼神卻鬼祟地老往那張卡牌上瞟,字很小看不清,但光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不是好事,脖子上涼涼的像等着挨刀。
她還沉浸在那兩人剛剛詭異态度的疑惑中,難道是誘蛇出洞?
他們不會覺得她會腦子起泡這個時候大搖大擺去鬥牌場報名吧。
哦,一隊一組,不限本隊,強制參加啊,那沒事了。
姜薇随地大小蹲,反正天塌下來有上頭頂着,商隊裡規定不能有多餘的戰鬥卡牌,三副已經是上限了,黑蛇再組不齊隊伍也不會讓自己這個傻冒上去當他隊友。
大不了是每個隊湊幾個會戰鬥卡牌的人出來,挑挑揀揀大家胡亂湊成一桌,反正因為臨時組隊的緣故配合都不咋地,這樣看還算公平。
鬥牌場雖長久未用,但許是因為栖夜城長期作下級接待充滿經驗的緣故,一直預備着,沒敢真讓它蒙塵落灰,就防哪天空降來着。
黑蛇冷靜下來後又将那張“邀請牌”通讀了遍,面上表情才緩和了許多。
僅持續三日,雖然也是抓壯丁,但從牌局整體規格到時間都不怎麼正規,跟一年一度強制征集,為期會整整持續三月,被他們稱之為“血腥屠宰場”的諾曼鬥牌場根本不能比。
唯一一次沒有強制征集,是十幾年前,帝都用“處決日”作為了替代。
也許真的就是心血來潮而已,栖夜城統治者想不出什麼作為臨時接待的更好娛樂法子,幹脆将那一直預備着的鬥牌場挪了出來。
城門沒有落鎖,但因為進城的商隊在門口做了登記,沒有哪支商隊膽大包天到敢頂着這關頭跑路。
黑蛇在心底盤點了一下,這兩天他可在賭場見了不少老熟人,平日點頭哈腰笑一笑也就罷了,真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背後的刀子可就亮出來了。
這些人牌技也就一般,沒有特别出類拔萃的,唯一棘手的可能就是21,68,75号商隊,都是規模比較大的隊伍,高低能争個上下。
最重要的是,他本來給蒼狼和灰豹畫餅的那樁大單實際上還沒有拿到資格,績效本來是在一二名徘徊不定,現在因為詭異牌陣的緣故損失大量物資人員,直接滑出了前三,眼看着到嘴的肥肉飛了,黑蛇本就不爽,看到那張突如其來的敕令更為不爽,這才發生了最開始那些。
那單子是前往“極北漠地”的通行令,末世後,有幾大異化之地出現,會生出各種珍稀藥材或是玲珑珍寶,是直接供給諾曼的頂級品質,也正因如此被牢牢管控。
因為冷,長年飛雪刮風,山路崎岖活難幹,帝都不樂意用自己人,各商隊也就樂得湊上前去做工具人,況且對方本就挑,有一點小瑕疵可能就會直接扔還給他們,雖說是貢品,免費打白工,但這裡面隐藏的油水可不知有多少。
突如其來的鬥牌場,讓黑蛇反而看到了重新獲得進入“極北漠地”資格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