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漠地的原山脈原名雁蕩一線,山脊高聳宛如群雁排開,異化後是終年大雪的黑色荒漠,方圓百裡無人煙,甚至不見生靈。
“草!”黑蛇低低罵了句,他們進入禁地已經有近一日之久,但就這麼轉悠,别說奇珍異寶了,連隻野兔都打不回去。
他滿頭滿臉都是凝結的雪片,視線所及之處也是茫茫一片,但詭異的是那些雪片一經接觸地面就消失了,像是被那些純黑色的石頭給瞬間融化了。
形狀詭異的黑石嶙峋,凹凸不平的地面将馬車輪都碾爛好幾個。
那塊彎月巨鐮一般的石頭再次出現在左前方極高的崖壁上時,黑蛇心底一沉。
他知道,商隊徹底迷路了。
帶來的指南針一通亂轉,禁地内一切磁場和時間好像都消失了,連用于定位的牌陣都效力微弱,仿佛被漫天大雪吹散了。
這裡也沒有晝夜,終日隻是灰蒙蒙的天空中飄着無盡的雪沫。
用于指北的星辰也蕩然無存。
“停停停!别走了!”黑蛇聲帶都要喊嘶了,他的聲音在風中猶如殘燭一般無力。
溫壹跳下馬來,去拾他卡在石縫中做定位的卡牌。
姜薇縮在馬車裡,裹着皮襖子,嘴唇青紫,她快被凍昏了。
腳下散着張發黑的地圖,是極北漠地的地形圖,帝都甩過來的,但有沒有好像都一樣。
因為現在連在哪個點位都不知道。
他們帶了足有大半月的口糧和飲水,但照這樣的進度,有一說一,被耗死在山中的幾率很大。
畢竟地圖開發還不到百分之一,屬于新手指引都沒有。
“宋西洲。”溫壹突然探頭進來,像是有事找她,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又默默将腦袋縮了回去。
一個熱水袋被甩在她腳邊,不知道哪兒來的。
姜薇把熱水袋抓過來塞在懷裡,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她緩了很久,才掀開車簾,朝外看去。
溫壹,黑蛇,灰豹蹲在一起,正在對着某地指手畫腳。
75号商隊因為頭部會戰鬥卡牌的人死光了,兼并後還是他們仨。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然而現在,看他們蕭瑟的被雪覆滿的背影,可以說是束手無策。
沒有結果,甚至可以說結果跟大清早剛進山的情況一樣。
循環往複,像鬼打牆。
關鍵是現在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那塊峭壁上凸出的巨岩如死神鐮刀般懸在頭上,商隊中已經開始人心惶惶。
她适應了半天車外的溫度,才鼓起勇氣下了馬車。
雁蕩山脈,曾經是南北方的分界山脈,但末世後再沒有這麼清晰的記載了,季節和天氣都有些混亂,南北方的差異逐漸縮小,也沒人再去刻意描摹它的存在。
溫壹已經盯了那張地圖半個小時,但到底還是沒能從中看出個洞來,最後一聲歎息,焦慮之色溢于言表。
姜薇抱着物資到處跑,她就是個幹雜活的。
“蟑螂!去把馬喂了!”灰豹的聲音從遠處遙遙傳來,現在使喚她順嘴得很。
姜薇跺跺腳,扔下手中的帳篷布,又去抱馬車上的幹草。
她恨不得長出八隻手。
溫壹擡頭,皺眉道“你别去了,有人不使喚光叫你。”
部門上級發話了,姜薇喔了聲,扔下幹草又去抱帳篷。
有一個猜測,從他們兩天前被困在這裡的時候起,就一直在她心中發酵。
但那是獨屬于她的秘密。
放到今天來看,也許除了她,再無人知道極北漠地到底是為什麼被異化成了這般模樣。
六十年光陰輪換,也許隻有耄耋老人才知曉末世最開始的事情。
但他們幾乎都和時間一起逝去了。
老師原本是個物理學家,他的研究領域,是時間。
各國卡牌彙聚,最終的解密結果也是,時間。
畢竟以人類當時的科技,哪裡會有穿梭未來的手段。
是破譯出的“邀請函上”說,三十年後那個特定的規則會開始運轉,搭建時間牌陣,方能前往未來,去赴一場生死之約。
照這麼算,人類渾噩了十年光陰,末世計劃僅僅啟動二十年。
仿佛從一開始卡牌就在篩選,如果連“邀請函”的密碼都無法破譯,那麼将會直接被判為輸家。
但畢竟結局還未注定,六十年後的未來隻是一個約定的空間,由牌局雙方共同創造時間矩陣,矩陣中時間線交彙錯落,赢家會徹底解鎖時間牌陣,獲得回溯過去宣告結局的權力。
時間牌陣在赢家釋出的那刻無限擴大,天空中巨大的裂縫橫亘萬裡,帝都飛艦跨越六十年的光陰而至。
那才是末世最初的模樣。
姜薇猜想,五大異化之地,就是當年時間牌陣被徹底解鎖擴大後的五大定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