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轟散,柱子上的裂紋越來越多,瞬間蔓延至整個玉柱,遠看像是皮膚開裂蜿蜒的血線。
然後像是積木塊翻轉一樣,玉片開始發黑剝落,碎作粉塵。
有半塊表皮剝脫出來,裡面像是空心的一塊,露出了一個白色的人形。
它四肢扭曲,眼神空洞,分明就是它們剛剛在廟中見到的怪物。
但也隻有這一隻,然後柱子就停止了開裂,保持現在的狀态不再動了。
其餘位置依舊被白色玉石塞滿,什麼也看不見。
也沒人膽子那麼大敢上手去鑿。
黑蛇突然踹灰豹一腳“你帶人再進去看看裡面那玩意有沒有少。”
灰豹一驚,連忙推诿責任“蒼狼!你帶人進去看看裡面那玩意有沒有少!”
溫壹一愣,習慣性地轉頭要甩鍋給下一個人“你....”
宋西洲睜着圓圓的眼睛擡頭看他。
他咽回了後半句。
看了那隻白屍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姜薇:怎麼,我跟那玩意兒長很像?
你不說我可替你說喽,裡面肯定少了隻怪物,現在石柱裡這隻就是之前靠在咱眼前那隻。
“老大,不用進去了,”溫壹轉頭彙報“它就是剛剛靠牆那隻。”
“它是唯一一隻從那團血肉中剝離開來的,手指頭一共隻有八根,很好辨認。”
姜薇滿意點頭,這才是感知者和戰術師之間該有的默契。
号,養成了!
黑蛇顯然很不滿意這個答複,雖然心中也早就有了不祥的預感,但抛卻事實不談,他很明顯想聽到否認的回答。
他轉頭再次對溫壹道“你剛剛在那柱子邊轉了這麼久,看出什麼沒有?”
溫壹卻有些答非所問,他如夢呓般呢喃道“老大,好像又要九點了。”
随着他的話,那根圓柱還在持續崩塌,内部露出來的白屍越來越多。
馬匹再次開始躁動,但這一次它們反應劇烈,嘶鳴陣陣,前掌脫地,身子立起狂甩,急切地想要擺脫鎖在他們身上的辔頭轉身逃命。
它們掙紮得那樣猛烈,幾乎都有些拉不住了,連帶着車上裝填後還沒來得及鎖上的貨物都再次滾落。
黑蛇瞬間明白了蒼狼突然強調時間的意思。
他們初次進入極北漠地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在裡面被困了一整天,然後莫名其妙尋找到了第四條路徑。
比起相信是因為誤打誤撞找到缺口,黑蛇更願意相信是因為某個時間截點到了,這個缺口會自動打開,怪物也會在這個截點出來。
根據演算結果,他們将這個截點定在了晚上九點。
先不說之前那批怪物會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再次出現,眼前這根柱子,開始詭異剝脫的同時,廟裡的屍體轉移到了柱子裡面,那麼等它完全剝脫的時候,廟中的屍體會不會全部轉到外面?
而這已經不僅僅是他的猜測,事實正在上演。
而更令人恐懼的是,柱子中開始彌漫起微弱的哭聲,那些白色的腦袋扭動着,瞳孔處有膜撕裂,露出純黑的眼仁,像是剛剛睜開眼的嬰兒。
哭聲愈發密集,一浪高過一浪,白花花的怪物滾雪球一樣從柱子中砸落。
這些白色的屍體,複活了。
但它們的下半身連在一起,綴成一個巨大的肉球,像是龐大的蟻後費力地拖動它的半截身子。
無數頭顱肉芽般生發,在場每一個人驟然放大的瞳孔倒影中,大概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臉。
槍聲再次炸開,但很快他們就發現,傾瀉的子彈打在那些怪物身上,竟然如同遇見了黑洞,被瞬間吞噬了!
甚至像是成為了它們的養分,怪物膨脹,體積越來越大。
啼哭聲已是排山倒海,沖擊着每個人的耳膜。
“停止開槍!停止開槍!撤進廟中!”黑蛇最快反應過來,在人群中大吼。
怪物看起來笨重,但鎖定目标後動作靈敏,它們開始在場中吞噬新鮮血肉,被那些雪白胳膊抓住的人幾乎瞬間就被裹進肉團中消失不見。
戰鬥卡牌牌組迸發,打在那些怪物身上竟然也沒有效力,反而助長了它們身體的膨脹。
人們慌不擇路,跑進那些廢棄小廟中尋找出路,但正如之前他們發現那樣,沒有出口,無論是哪間小廟最終都會回到大殿之上。
姜薇見溫壹他們的卡牌打出去竟然還有助纣為虐的反作用,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忽然,她看見不遠處玉柱坍塌的地方,在七零八落的貨物中間,散落着一個破舊的小本。
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小本的封皮,墨綠色的,用膠線一圈圈繞着,表面的圖案斑駁了,已經舊得看不出樣式來。
是老師經常帶在身邊的本子!
當初老師就是當着他們的面将它塞進了石縫底下!
石碑異化成了柱子,現在柱子崩塌,它也就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