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跟他談過很多次,讓他放棄,甚至給他看了心理醫生,試圖讓他從那段回憶裡走出來。
他不想。
這一生,對他最重要的三個人就是父母和黃恩菱。
不知道是放棄了還是被說服了,他們竟然沒有再反對,允許齊鶴連繼續找她,隻是每兩個月要回一趟家,确保自己的安全。
齊鶴連一度覺得自己魔怔了,因為一個死去的人,讓自己的父母痛苦不堪,他也有過要放棄的念頭。可每當他有了放棄的念頭,一股鋪天蓋地的絕望和痛苦就會籠罩他,他好像看見恩菱被烈火吞噬,被萬鬼啃食。
他不能放棄。
他聽一個僧人說,嘉州有人能幫他,所以他從蘭口來嘉州。不管是不是真的能找到,隻要有線索,他就一定要來看一看。
還好,在嘉州找了接近半個月,他找到了。
“可是我的樣貌早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你為什麼會斷定我的身份?”
她的樣貌早就變了。
她偶然遇見過大學同學,對方完全沒有朝她看。她現在是林伽儀,不是黃恩菱,齊鶴連為什麼能認出來?還是很笃定地認出來。
他沒有問“你是黃恩菱嗎”,而是很笃定,她就是黃恩菱。
齊鶴連捋了捋林伽儀的頭發,撫摸着林伽儀的鬓角。
“一個人的外貌會變,但一個人内裡的靈魂是不會變的。放到具體上,一個人的習慣和小動作是不會變的,比如,你走到哪裡都喜歡找個地方坐着,喜歡吃垃圾食品,受到驚吓的第一反應是後退,如果對方得寸進尺,你就會給他一腳。”齊鶴連笑道,“還記得嗎?小學的時候,鄧家那個混小子翻牆逃課,翻牆的時候不小心踹到你,你讓他道歉,他要面子嘴硬,你直接給了他一腳。”
林伽儀也覺得好笑。
小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也不管鄧家什麼身份,不高興了說動手就動手,更不管能不能打得過。
林伽儀自然是打不過的,踹那一腳隻不過是趁對方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齊鶴連過來幫忙撐腰。
“說了不要再提那件事,多丢人啊……”林伽儀拉着齊鶴連坐下,嚴肅道,“阿連,我不知道這些事情該怎麼跟你解釋,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
“我相信你。”齊鶴連握住林伽儀的手,像是捧着最神聖的明珠,落下去一個吻,“從我下定決心要找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了,不管你是變成喪屍還是鬼魂,我都愛你,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林伽儀破涕為笑:“我要是變成喪屍了,肯定第一個咬你。”
“那一定是我心甘情願,成為你的同類。”
“阿連……”
齊鶴連會哄人,這一點她是最清楚的。
她從小就愛生氣,不管是誰惹了她,最後把她安慰好的一定是齊鶴連。這一點,他們的大學同學都知道。他們還經常調侃齊鶴連,從小就有人把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阿連,黃恩菱這個名字不能用了,我現在叫林伽儀。”
“嗯。”齊鶴連想了想,“恩菱不能叫了,寶貝還能叫的,對嗎?”
林伽儀沒好氣地推了推齊鶴連的手臂:“别鬧。”
“好好好,我不鬧了,你繼續說。”
解釋完前因,林伽儀問出了一直好奇的那個問題:“那個和尚讓你來嘉州,他怎麼知道的呢?”
如果不是遇到彪哥他們,林伽儀不會來嘉州,那個和尚為什麼能知道?就好像他能預知未來,又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内。
“我也不清楚,可能那些修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神通吧。”齊鶴連也不清楚。
那個和尚說,他在嘉州能找到很重要的線索,所以他就來了。
“他有給你一些線索嗎?”
齊鶴連點頭:“他說,來了嘉州,先去摩诃寨。”
“摩诃寨?”
怎麼又是摩诃寨?
摩诃寨串起了北城、沽珈山和西川,串起了林伽儀的秘密。
林伽儀拉開窗簾。
巷子本就狹窄,兩面的高牆擋住了所有陽光。太陽西下,巷子裡隻剩高牆投下的陰影。
看來,摩诃寨是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