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男子神色慌張地擺手,連連後退,“不是,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啊。什麼叫什麼都有?”
唐溪想起吃瓜男子進入黑霧後才放下的手機,視線意味深長地落在他鼓鼓囊囊的口袋上,并未開口。
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女人匍匐在衆人腳邊,一邊眼珠子滴溜溜轉動着看向衆人,一邊咯咯發笑。
其他人可就笑不出聲了。
不過,有人先露了怯,自然會成為衆矢之的。
果不其然,先前和憂憂搭話的婦人率先說道:“小夥子你别激動啊,給大夥看個手機而已,這麼多人都看着呢,也不可能搶你手機啊。”
戴着眼鏡的吃瓜男一聽這話,把手揣進褲兜,臉色十分難看。
見吃瓜男子動搖,婦人再接再厲:“這麼藏着掖着,不會是真的心裡有鬼吧?要我說呀,現在的年輕人,啧啧啧。”
說着她還裝模作樣地搖搖頭,一張肥肉橫生的臉皺在一起,似乎吃瓜男子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憂憂難得沉得住氣,隻是時不時地看着唐溪的側臉,似乎在等她拿主意。
黑衣男幸災樂禍地翹起二郎腿,捂嘴偷笑。唐溪循聲望去,發現對方的眸子閃過一道紅色光芒,四周的黑霧更是緩緩鑽進那人身體。
“看就看,有什麼大不了的!”
吃瓜男推了把眼鏡框,避開衆人試探的視線,躊躇再三把解鎖的手機遞到唐溪面前。
憂憂驚訝地看着花花綠綠的相冊,和唐溪交換眼神。
唐溪一語不發地接過手機,點開第一個視頻,裡面的主人公正是坐在地上呓語的女子和黑衣男。
視頻内,地鐵車廂搖搖晃晃地行駛,白熾燈和廣告牌率先入鏡,女人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攝像頭抖動了一下,這才晃悠悠地對準聲音來源。
衆人這才看清了事件的完整經過。
起初女子和一名中年大叔因為占座起了争執,二人面紅耳赤地争吵起來,地鐵到站後穿着保安工作服的黑衣男這才上車。
“下車!”
“你做什麼?我不出去,别拽我!”女子情緒十分激動,懷裡還抱着自己的包。
随後手機捕捉到憂憂和婦人的交談聲,鏡頭被放大,聚焦到被拖拽女子的腿部,甚至更加私.密的地方。
唐溪皺眉,怪不得吃瓜男子給她的感覺,與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憂憂看的義憤填膺,鼓起腮幫子瞪了一眼吃瓜男,就差用眼神把他身上戳出窟窿來。
婦人暧昧地笑笑,眼神在女子和吃瓜男中間遊離,自發的八卦心理讓她全然忘記被困的窘境。
“你們都看到了,我就是,就是……”
“就是比較猥.瑣而已。”唐溪打斷他的辯解,煩躁地吐氣。
她下意識觀察衆人,吃瓜男胸前挂着一張工牌。
“劉大壯,”她說:“任何形式的性.騷.擾都違反了公共秩序,不過……”
唐溪話鋒一轉,“目前來看,你似乎并不是引起這場事件的源頭。”
“哎呀,想不到小夥子還有這種癖好,相冊裡那些照片……”
婦人明嘲暗諷地上下打量劉大壯。從大家被困在黑霧裡,直到現在,都太平靜了,平靜到衆人忘記了棄神者的存在。
“你又能好到哪裡去?”劉大壯被踩到痛腳,慌不擇言道:“你看着那個女人的眼神全是羨慕嫉妒恨!”
他本就營養不良且蠟黃的臉上,一雙黃豆眼布滿血絲,幾乎要掉出眼眶。
憂憂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争吵,原本清明的眼神被蒙上一層紅霧,頓時心情低落起來。
“閉嘴!都别吵了。”
唐溪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車廂内的争吵聲、女人的笑聲和窗外呼嘯的風聲,齊刷刷地湧入耳中,呓語一般侵占腦海。
舊世界的低等人還是這麼多,教育水平底下,見識短淺,她果然還是更喜歡原來的……
不對,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了?
唐溪掐了把戶口,徑直把手機扔在劉大壯腳邊,看着漆黑的車窗玻璃裡的自己。
鏡中的自己面無表情地撇嘴,細長的眼眶被無限拉長,瞳孔被無限放大,裡面倒映着窗外翻騰的黑霧,甚至是裡面穿梭的紅色光點。
不對勁,有人控制了她的情緒,甚至還有其他人的。
在她思考的空檔,另一邊劉大壯已經和婦女扭打在一起。
他胸前的襯衫被婦人的無情鐵手扯得皺皺巴巴,婦人的頭發被他攥在手心。地上伏倒的女人越靠近人群,二人的戰況愈發激烈。
劉大壯的臉頰已經被婦人劃出一條血絲,夫人的頭皮被拉長,幹枯灰白的毛發大片掉落。
就連唐溪眼前的景象都光怪陸離起來,車廂不斷扭曲,頭頂的扶手似乎變幻成一隻隻鮮血淋漓的人手,大塊大塊的組織掉落,露出裡面幹枯的骨架。
“嗚嗚嗚,小緣,怎麼辦啊,我好害怕。”一向活潑開朗的憂憂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唐溪強迫自己回神,握緊衛衣口袋裡的鑰匙,尖銳的頂端戳進手心。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棄神者的弱點,在哪裡?
地上匍匐的女子突然仰天大笑,塗滿紅色口的嘴湊到唐溪腳邊,嘴角咧到不可思議的角度。
“嘿嘿,怎麼辦啊。”
“你們别吵了,快跑。”
“關我什麼事?要送死你們自己去。”
女人喉嚨裡發出不同的聲線,人格分裂一般,癫狂地展示自己的表演。
一股寒意從脊椎攀至唐溪的肩頭,她後退幾步,避開女子的觸碰,一個眼刀飛向不遠處毫無異樣的黑衣男。
“是你?”
在場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隻有他,從一開始就置身事外,甚至饒有興趣地看戲。
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是幕後黑手。
至于地上癫狂得如同被奪了神志的女人,不是被吓瘋了,就是被人操控了軀體。
黑衣男冷哼一聲,在愈發沸騰翻滾的黑霧中緩緩擡起頭顱,一雙通紅的眼珠正對唐溪,兩行血.淚劃過臉頰。
“是我,又不是我。”他似是而非地回答:“唐溪……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唐溪瞳孔收縮,頓時如墜冰窟,幾乎絕望的情緒彌漫全身,整個人被釘在原地。鑰匙緊緊地攥在手心,硌得她大腦發漲。
所有的NPC都叫她的ID,眼前的男人竟然知道她的真實姓名!他一定來自現實世界!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