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上激素飙升的感覺讓唐溪頭腦清醒,包帶一圈圈地纏繞上小臂,唐溪掀開脫力的劉大壯,直視那雙喪失神智的,野獸一般的眼睛。
大多數人很難接受自己失敗。可唐溪不是,她隻會不斷地摔倒,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直到出局。
手頭上能用的武器并不多,她甚至是第一次,這麼想要除掉某個生物。
如果把對方當做一團普通的數據,說不定會減少很多負罪感。
唐溪的腦子很亂,長久缺失能量來源導緻她胃部痙攣,空蕩蕩的刺痛感又讓人神經興奮。
單手握拳,純粹樸實無華地出手,垂直砸向地面。
可這一次的攻擊被躲開。她反應很快,在餍足的黑衣男挺身攻擊前就地打滾,避開伸向她脖子的利爪。
黑衣男速度變快,迫使唐溪不得不有些狼狽地四處閃躲。
這樣不行,她的體力早已嚴重透支,再耗下去僅有的優勢也會蕩然無存。
唐溪向後跳開的同時,毒蛇一樣竄出的包帶挂在黑衣男的脖子上。她右手小臂一顫,毒蛇便有了軌迹,聽話地扭曲轉動變換方向,攀上男子脖頸。
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借力了,她重重地仰面摔落在地面,黑衣男緊随其後,餓狼撲食一般籠罩唐溪的身軀。
憂憂尖叫一聲,如同加速二人戰鬥的興奮劑。
可惜,猛犬的脖子上有了枷鎖。
她咬牙忍着背部敦實的痛感,左手拽住柔韌的包帶,偏頭躲開撲面而來的腥味,結結實實地把黑衣男的脖子纏起來。
她會戰鬥到最後一刻,在最壞的結果到來之前,發動“回檔”。
唐溪這樣想着,閉上雙眼,任憑生命力被黑衣男長滿獠牙的、無底洞一般的嘴掠奪,雙手愈發用力。
進食期間是棄神者最脆弱的時候。即便是普通成年男性,被勒着脖子數十秒,也該窒息了。
黑衣男雙頰本就如同死人一般烏青,缺乏空氣導緻眼球突出,五官變形得像一條變異的深海怪魚。
“小緣,嗚嗚嗚,我,我來幫你。”
憂憂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後,雙眼通紅地舉起顫抖的雙手。
她站在一片被黑霧包裹的冰冷車廂内,既脆弱又勇敢。
聽到聲音的唐溪眼皮露出一條縫,驚訝于自己竟然還記得要盡量減少接觸面,以防被異化影響行動。
她欣慰地笑着:“沒,沒白認你這個朋友。”
不能再耽擱了,這樣下去遲早會死。
唐溪已經握不住包帶,渾身都浸泡在汗液裡,背後一片濕濡,整個人像一條擱淺的魚。
說好的戀愛遊戲主控危險,會有帥哥英雄救美呢?
都是騙人的。
她垂下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無聲地開口:回檔。
眼前的景象變得光怪陸離,恍惚間她看到了現實世界裡冰冷昂貴的醫療儀器,還有坐在床邊,卷着棕色長發的程語薇。
想要張口說點什麼,聲帶卻仿佛被人切斷,一個音節也傳遞不出去。
身上的重力消失,唐溪整個人近乎昏迷,一雙幹燥有力的大手不知從什麼地方探出,把她拖回車廂。
憂憂驚訝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在她眼裡,唐溪隻是睡着了,身旁泛着一圈青綠色的光暈。藍色的,時間一般的神秘光束向外蔓延,抓取觸碰到的一切。
就在她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一隻戴着手套,幹燥溫暖的大手阻斷回檔進程,把唐溪從黑衣男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姐姐,我來晚了。”
作戰頭盔後一雙幹淨明亮的桃花眼撞進憂憂眼裡。
“清道夫終于來了。”
她合上眼睛,松了口氣的同時想着,那個貪生怕死的大媽應該不會記得小緣的秘密。
“陽景,你救的這個姑娘,下手挺狠啊。”
同樣帶着作戰頭盔,身材矮小的男子撥開黑霧,泛着藍光的蛛網從他身後彈射而出,牢牢地把黑衣男釘在地上。
潔白的地鐵車廂地闆上血迹斑斑,大半都是唐溪在黑衣男身上留下的傷口造成的。
初陽景心疼地把人攬在懷裡,盡量讓唐溪以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平躺。悠長的低語傳進每一個人耳中,矮小男子立刻擡手按下隔音罩。
低語聲有催眠安撫作用,他可不想倒頭就睡。
“她是誰啊?至于你這麼緊張。”他說:“以往這種任務你都不來,又髒又累的,今天怎麼這麼積極?”
“徐隊長,我能不能先帶她去醫院?”初陽景把人打橫抱起,“我很快回來,您隻管控制現場,剩下的取證和收尾工作留給我就好。”
“去吧去吧,我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上司。”
徐隊長看着少年破開黑霧火急火燎離去的背影,搖頭感慨:“現在的小年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