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嬉笑玩鬧的玩家和NPC們，心想，這可能是他們喘息的最後一程。

芯片内記錄了元啟遊戲所有内測玩家的資料。從生卒年歲，到人生軌迹，小到小時候偷吃了幾根棒棒糖，大到學曆和存款。

所有資料的截止日期都停留在唐溪進入元啟遊戲的那一天。

其中有一份加密數十次的文件，被貼上粉色蝴蝶結标記，唐溪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看來程語薇已經和陳君望達成共識，并且和她猜測的一樣，将矛頭對準了幕後黑手。

隻要陳君望重新奪權，掌控公司話語權，距離玩家們回到現實世界那天，也就不遠了……

當真如此嗎？

從見到軒恪那一刻起，唐溪心中的不安被無限放大，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小緣，你怎麼了？”許茫生骨節分明的手在她面前擺動，“什麼更難？”

唐溪回神垂眸，掩去眼底諷刺的神色。

“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

她的聲音悠長且理智，被不遠處的嬉笑聲遮蓋，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

“許茫生，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們假扮玩家的目的是什麼。”

墨綠色瞳孔微縮，許茫生心髒猛地停止跳動，他下意識捂住胸口——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久得他幾乎要忘了這個器官的存在。

唐溪見他不說話，不喜不怒地靠近，薄唇輕啟：“你說，元啟遊戲究竟為什麼把你們放出來，按插在我身邊呢？”

思緒被她的聲音拉回，許茫生過了許久才找回聲線，“我去找小兜，告訴他們副本難度提升的消息。”

“許茫生。”

唐溪叫住他，“你還是看不到我的名字嗎？”

“我……”

“小緣姐姐！”尹珍寶扯着軒恪的衣角跑到兩人面前，紅着一張臉輕聲說：“那個……那個，我記得許茫生有療愈技能，能不能，給他治一治啊。”

唐溪被這話逗笑，雙手背後離開，“你猜他們倆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

“軒！恪！你這個大騙子！”

“女人，這是你的榮幸。”

“榮幸？”斧刃在地面不斷摩擦，發出尖銳聲響，“我看你真是霸總小說看多了！”

天光暗淡，藝術家們再次離開。隻是這一次，所有人臉上挂着自豪和興奮的神色，縱使身體疲憊，依舊興緻盎然。

或色彩絢麗的，或筆觸厚重的，或刻闆寫實的，或浪漫寫意的。所有傾盡心血的作品被整齊劃一地擺放在圓盤之上。

跳動的夕陽落下，鍍金又描藍。

“小緣姐姐，明天藝術展上見！”女孩單手擺動，稚嫩的臉龐在陽光之中漸漸褪色。

唐溪等人揮手示意，度過了進入元啟遊戲以來最悠閑的一天。

次日的藝術展，一定是場更加盛大的美學盛宴。

被衆人忽略的角落裡，色彩斑駁的畫布上映着玩家們高低不一的身影。

黑白筆觸草草勾勒兩道男人高大的身軀，旁邊是披着長發的平塗卡通風職業裝女人，再往右看去，其餘玩家依次排開，畫風更加寫實逼真。

幾人身後，無邊無際的白色背景深處，水墨描繪着虛幻的世界。

——

“程小姐，不是我們獅子大開口，實在是，家裡有些。”

婦人弓着背，熟悉又狹長的眼透着精明，粗糙的手掌上下摩擦，偏讓人看得有些煩躁。

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玻璃照在女人柔順的發絲上，程語薇随意擺了擺手，隻一句話，就讓蠹蟲一般的人遍體生寒。

“困難，對吧？”她說，“我可不認識什麼唐溪，叫你們來，單純因為看着不順眼罷了。”

上位者的氣魄壓得人喘不過氣，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女人，連指甲縫都是精緻的。婦人哆哆嗦嗦了好半晌，絞盡腦汁才想出萬全的借口。

“那程小姐，您看這樣行嗎？家裡還有些東西落在我女兒那了，您總得讓我回去取一趟吧。”

程語薇挑眉，“唐溪是元啟遊戲的高管，家裡有公司的重要機密。就算我願意放人，你也得進得去才行。”

“那，那您這……”

“不過，我是她的債主。”程語薇端起酒杯，猩紅色的液體輕輕搖晃，“前些年她欠了我不少錢，後來榜上元啟遊戲這個靠山，欠款一直沒能還上。

啊，她最近不是在做遊戲測試嗎？聽說那個項目挺有價值的，我就把人綁了，就在我家地下室裡躺着呢。”

霓虹燈變成深紅色，女人一半側臉藏在陰影之中，“看她現在那樣，也還不了錢了。要不，你先替她還給我？”

婦人臉上的褶皺被吓攤開了，連忙擺手後退，“不不不，我哪像是有錢的人啊，您真的誤會了。

這瘋丫頭，年輕的時候就不懂事，天天在外面鬼混，我們早就和她斷絕關系了。”

“那更好了，”程語薇輕笑一聲，“我要她基因鎖的密碼。至于那些欠款，就不用你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