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溪沒有否認,隻是站在原地,就那樣看着他們。年幼的狂拽暴龍神神情恍惚,仿佛第一次認清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
不對。
應該說,她一向如此。
初見時,她就帶着她們直奔謎底,帶着她們縱火殺人,甚至和來曆不明的男玩家眉來眼去。
“小緣姐,”七九出聲,“有新發現?”
他是在場唯一的主播,等同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行走攝像頭,身邊的一切都被捕獲,投放到另一個世界。
既是優勢,也是劣勢。好處是升級和初始技能獲取比其他玩家要更早,壞處是他們無法主動關閉直播間,毫無隐私,同時失去很多秘密的知情權。
唐溪托起狂拽暴龍神的手,在上面輕輕摩擦,像是在打圈,繪制某種圓形符号。七九好奇側目,卻被擋住,隻勉強看出是個數字“8”。
或許死亡不是終點。
三人就此問題不再探讨,将地上散落的道具撿起收好,動作笨拙地掩埋屍體,随後試圖在破廟當中查找線索。
斷壁殘桓之中塵土飛揚,破舊的牌匾被人舉起又放下。唐溪撿起滾落的香爐仔細查看,發現那竟然是金子做的。
這樣的窮鄉僻壤,要找出一塊完整的金子可不容易。
“七九,關于山神,以及他要找的新娘,你們了解多少?”
炫彩菠蘿頭先是震驚地看了唐溪兩眼,又痛心疾首地搖頭歎氣,一副“你果然從一開始就在跟蹤我們”的表情。
“據我所知,每個玩家的出生點應該是不同的。”
七九故弄玄虛地說:“我們的刷新點就在這座破廟,一睜眼,廟就塌了。杯酒說了句‘快跑’,然後就死了個人。
村民不知道什麼時候混進隊伍,邊跑邊說别抓他,什麼山神來找人了,什麼最後一個會死。”
“所以你們就被那個女孩牽着鼻子走。”
唐溪捏了捏眉心,心想人殺早了,淺酌一杯酒絕對發現了重要線索,才會不惜毀廟殺人,甚至狂妄自大地攻擊她這個“無辜路人”。
布料和石塊的摩擦聲窸窸窣窣,狂拽暴龍神沉默地拽出灰撲撲的紅蓋頭,看清沙石之下掩埋的雕像頭顱,忍不住驚呼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
七九趁機錯開話題,看到石像的臉也大驚失色,他指了指石像,又看向唐溪,磕磕絆絆地說不出話來。
那石像有着一雙淡漠銳利的眉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和下垂的薄唇,竟和唐溪有八成相似。
唐溪也在觀察那座石像,可在她眼裡,那隻不過是最普通的神像而已。所以她不理解其他兩名玩家的眼神為何如此怪異。
好在她足夠敏銳,也從不内耗。
“你們看到了什麼?”
“小緣姐,我說句話你别害怕啊。”七九嘴唇嗫喏着開口,“這石像有點問題,它,它的臉……”
“石像的臉和你的很像。”狂拽暴龍神直截了當地說。
她話音剛落,陰風四起,幾人眼前似乎又昏暗了幾分,窺不見的密林深處,某些詭秘的存在蠢蠢欲動。
“不可能。”
唐溪否認,她取出手機打開相機,飛快地拍下石像的臉,舉起手機向二人展示照片。
還好她保留了這件唯一的道具。權限“造物”固然便攜,弊端也同樣明顯,不能憑空創造遊戲副本内不存在的東西。
也就是說,權限也要在遊戲背景内才能發揮作用。
眼前的二人明顯放松下來。七九費解地将照片和石像做對比:“那為什麼在我們眼裡,這座石像會長着你的臉?”
任誰莫名被人做成石像也會不爽,何況這還是子虛烏有的事。
“少說兩句。”
眼看唐溪的臉色愈發陰沉,狂拽暴龍神阻止七九繼續發散思維:“說不定和淺酌一杯酒的任務有關,她把小緣姐認成了其他NPC。”
“這座廟叫什麼名字?”唐溪反應過來,當即詢問。
可當幾人将牌匾再次翻過來時,才發現字迹早已被人抹去,隻留下最後一個隐隐約約的“廟”字。
強烈的違和感被放大,這座廟供奉的極有可能是山神,或者山神的新娘,灰撲撲的紅蓋頭正被暴龍神拿在手裡。
唐溪不再糾結,換了個問題:“和你們随行的玩家是怎麼死的?”
提到同伴的死亡,二人臉色難看起來,七九和死者近距離接觸過,聽到她這樣問,隻能勉強回憶當時的細節。
“你這麼一說,當時好像有一陣風,咻的一下竄過去,然後他人就沒了。”他猛地握拳砸進另一個手心,“淺酌一杯酒的初始技能和風有關。”
最擅長騙人的玩家第一次被人擺了一道。
還好那人已經被唐溪淘汰。想到這裡,七九有些後怕,看唐溪的眼神更加敬畏崇拜。
“小緣姐,那我們下一步去哪?”
唐溪收起手機,語氣平穩:“去找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