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邊的女人輕聲的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調,她語調輕柔的指着那輛發黑的嬰兒車說:“你看,這就是由我身體滋養出的第一個牲畜,他吸取我的血液踩着我的脊骨出生,卻還要和那些畜生一起羞辱我。”
她用那水蔥般的手指将嬰兒車上的污布掀開,然後有些開心的沖着葉白笑道:“但你看,我決定把它重新養一遍!就像千古規律那樣,我要做個好母親,我要我的血肉成為我的利刃。”
狹小的嬰兒車裡男人扭曲的躺着,細密的根莖将他所剩不多的軀幹包裹,他就這樣半睜着一雙眼如同嬰孩般打量着這個片天。
葉白僅是看了一眼後就連忙轉開臉,卻又無法避免的看到另一邊的嬰兒車。她輕咳了兩聲說:“這些都是你的孩子?是指和你有血緣關系的那種。”
女人挑着那塊長方形的布料輕飄飄的蓋了上去,她說:“哪能啊,他們還在上面,在我夠不到的地方。就這個要不是他們讓他出來了,我們母子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相見呢。”
“那這些……”葉白環顧着這裡不下百十的嬰兒車有些不解。
她笑了笑,眉眼溫潤如那皎皎玉蘭。
她說:“還有其他人的,像那邊有靜安和小雪的孩子。”随後又指向另一方向:“那裡,是小悅和青塘的!”
女人絮叨着指着不用方向的嬰兒車介紹着,葉白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守着這些嬰兒車和土坡是怎麼過下來的。
“你沒有想過上去找他們報仇嗎?”姚娜娜推開一旁的嬰兒車走到女人不遠處擡頭望着她。
女人愣了愣,然後說:“當時我們在逃出來後就先躲到了這裡,他們沒脫的出身來就先在入口那裡布置了武器,想要把我們困死在這裡。”
“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怎麼會允許我們這樣能威脅到他們的存在活着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給你們安排的劇本應該是你我兩敗俱傷,然後那些小老鼠就可以名正言順成為大英雄了。”女人嘲諷的笑笑:“他們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歡這種劇本,真不愧是留在基因裡的惡心。”
“嗯,所以最開始那批小隊都是因為這種原因出的事?”葉白擡眼直視着女人。
女人低頭撩起一縷碎發在耳後,她斜眼看着葉白說:“對啊,他們都是這樣的。”
聲音天真卻又讓人不寒而栗。
葉白直起身體上前幾步道:“先把樣本采集了吧。”
她伸出去的手卻被女人攔住,葉白神色不善的看向女人問:“還有什麼事嗎?”
女人手臂宛如鋼筋般死死困住葉白的手臂,她神色哀怨的說:“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想說什麼?你的故事确實讓人難過,但是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會這樣輕易的加入你們?陳思告訴你的嗎?”葉白反手扳住女人手臂将人狠狠推到一邊。
一時間氣氛僵持了起來,女人步履輕快的走到葉白面前質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你有沒有同情心!”
葉白此時反倒平靜下來,她反問:“上面那些女人為什麼有的和果凍一樣?”
女人嘻嘻的笑道:“這是她們該的!她們當時把我推出去了,現在我不過是報複他們又怎麼了?”
“你最應該報複的不應該是那些傷害你的嗎?”
“我都會報仇!我不過是先收一點利息!”
“這不是你把地面上的人殺的十室九空的理由!”
葉白奮力甩開女人的禁锢,她不由的彎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上面現在還有人嗎?你清醒一下!”
女人怒了,葉白的話像是将她好不容易掩蓋的髒污抖落了出來,她顫抖的問:“我不清醒?我每天數着那些蠢貨的臉,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要把他們千刀萬剮!我很清醒!”
“那你對他們誰造成傷害了嗎?或者說你傷害到的隻有上面的居民和最近的小隊成員。”
女人雙手掩着臉,她想要狡辯卻又說不出什麼,半晌才狡辯道:“她們都是被當作生育工具的,我不過是幫她們擺脫痛苦!”
“那她們的孩子怎麼辦?”
葉白蹲下身,輕聲詢問道:“她們的孩子怎麼辦?”
女人無措的看着葉白,她被困在這裡受折磨太久了,久到她自己也找不到路了。她問:“怎麼辦,她們的孩子不是會被帶走嗎?那、那我……”
她癱坐在地上,雙手無措的抓住葉白衣袖解釋道:“我沒有想害那些孩子,我不知道,我就說想給她們一個教訓,我恨她們當時把我推出去,我恨啊!”
她不斷的搖着頭說着:“當時那些人說要幾個人做實驗,她們都知道是要做什麼!她們把我們推出來,我真的恨啊!她們不願意受苦就要我們去做那些事,那針和我小臂一樣長,就那樣直接紮進來!我像個牲口一樣,可、可我也是人啊,我……”
她聲音由哽咽到後面的崩潰,她一字一句的說着,比劃着那小臂長的針紮進身體的地方。到最後隻能撲到在葉白懷裡泣不成聲。
“我本該有大好前程,我本可以成為最優秀的建築設計師。我們本可以好好生活的。”
身後的姚娜娜拍了拍葉白肩膀,然後指了指外面後就拉着楊善從一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