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的大門緩緩開啟,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
昏暗中一名紅發少女艱難地睜開雙眼,本能朝光源方向望去,隻見兩道高大壯碩的黑影緩緩走進,和昨天不同的是,其中一人肩上好像還扛着什麼東西。
那人肩膀一晃,就将東西重重砸在地,帶起一陣塵土。
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定睛仔細看才發現,被扔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個人。
那人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四肢完整,但看不出生命體征如何。金色的短發遮住五官,身上衣服精緻整齊,看起來還很昂貴,除了袖口有灼燒過的痕迹,手臂上混雜着泥土和血污的傷口,沒有半分像他們整日疲于逃命的帕克斯難民的樣子。
更像是寰宇中的來客。
可這裡被戰火摧殘了三年,早沒有往日的富庶繁榮,怎麼還會有人來做生意呢?
走進來的這兩名士兵皆是身着嚴密武裝,從頭到腳被遮得密不透風,根本分不清,也看不出是不是昨天抓她的那倆人。
剛想收回酸疼的手臂,卻牽動捆在手腕上的鐵鍊零零作響,因為擔心被士兵注意,她忙用另一隻手捂住。
自昨天被抓來這裡,這隻手就一直被綁在籠子頂端,被迫長時間維持着這個不舒服的姿勢。
環視四周,逼仄昏暗,全是冰冷的鋼鐵牆壁,雖然和她一起被關在籠子裡的還有許多人,可他們卻安靜得詭異。
艾爾西用另一隻手撐着,坐在籠子裡的屁股一點點朝後挪動,後背還是不小心碰到了别人。
下意識轉頭道歉,卻在視線觸及到對方的那一刹那,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人看起來約莫和自己差不多大,僅有十幾歲出頭,卻是一雙呆滞空洞的眼神,臉色蒼白,幹枯淩亂的長發像一束腐朽衰敗的花枝一樣垂落臉龐,在肩頭處披散開來,剛好蓋住寬大而破舊的衣服領口。
臉上麻木的表情看得人心下一驚,連接觸牢籠底座的腳心都像沾到了冰一樣,渾身打了個冷顫。
許是因為逃亡生活的終結,也或許實在是饑餓困頓到了麻木的地步,才有如此平靜到可怕的狀态。
就連心底,都是一灘無波無瀾的死水。
沒有任何情緒。
她終究沒說出一個字,身體朝另一側稍稍傾斜,瘦削的肩膀剛好能倚在籠子的兩條鐵栅欄之間,連年戰火導緻她和母親、妹妹居無定所,食不果腹,連活命都成問題,更别提有沒有營養。
“這人看着挺瘦,沒想到這麼重啊。”
其中一個士兵對着地上咋舌一聲,揉捏着肩膀,來回活動被壓麻的手臂,邊抱怨邊擡腳踩在地上那人的腰窩處,隔着特制的硬質鞋底,故意用腳尖碾壓着腳下的柔軟。
令人意外的是,他腳下的人竟絲毫沒有反應。
見狀,另一個士兵腳步微微停頓,回頭問道:“他是死了嗎?”
“不會吧。”
說着重心下移,幾乎将半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腳下人的身上,蹲下身抓住金色的發絲,提起埋在地上的頭顱,疑惑着拍了拍那張灰撲撲的臉。
“我費勁背回來的,難道沒用了?”
掌心觸及溫熱,确認人還活着,便更用力地拍了兩下,“哎,醒醒。”
這下被關在牢籠裡的艾爾西終于看清,金色短發下掩蓋的是一張俊美小巧的面容,如旋渦般勾魂攝魄的雙眸微微綻開,像是早有預料似的,眼含笑意。
他是她見過的,世上最好看的男人,沒有之一。
艾爾西屏息凝神地盯着籠子外,兩個高大魁梧的武裝士兵垂頭注視地上的男人。
“别裝死。”
那個士兵嘴裡夾雜着惡狠狠的咒罵,勾纏在他發絲間的手指越發收緊,迫使砂金不得不随着這股力道仰頭。
其實在被扛到這裡之前,他就恢複了些許意識,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昏迷之前,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兩個系統時以前,他剛完成公司派發的項目,打算享受這悠然短暫的假期,正漫無目的地駕駛着飛行器,卻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巨大引起幹擾。
操作台随之信号失靈,連星際坐标都未來得及看清就被迫颠簸躍遷。
期間因飛行器部分結構受損,在接近地表的空中還引燃了一小段艙室,害得他新買的昂貴外套被濺上火星,自顧不暇,也未能安全着陸。
再清醒之時,便是被帶來這裡的路上,這兩個打扮怪異的男人并沒有過多交談,聽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在接連毫無善意的對待之後,砂金隻好選擇佯裝剛被叫醒的模樣,試圖打探到對方企圖,方便進一步打算。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艾爾西卻從他半含笑意的眼眸中感受到截然相反的情緒。
[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