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石榴石是紅的,日光石是金黃的,你打量着我沒見過世面,說什麼都會信你是吧。”
金越的眼底越發赤紅,寫滿怒意。
“也不一定。”被砂金擋在身後的艾爾西終于能插得進話,左右看了一眼兩人,真誠解釋,“石榴石是光譜覆蓋最廣的一種寶石,紅的黃的綠的都有,受品質、大小、光澤等等因素幹擾,中等成色的石榴石遠沒有上好的日光石賣得上價。”
說到最後聲音漸弱,看向金越的眼神也不自覺小心翼翼起來,那是金越特别讨厭的眼神,她将還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迅速移開視線。
“後來呢?”
砂金微微歪頭笑道:“那次交易雙方都有所隐瞞,最終的結果是便宜了我這個小職員,業績再加一。錢船長失去所有寶石,又還不了買家的貨款,事後對方咽不下這口氣,找人惡意報複他不算完,還報複到了他家人身上。”
他故意拖慢的語氣在金越腦中轟然炸開,神色恍惚差點劍都沒拿穩,一旁靜靜傾聽的艾爾西也默默垂下了視線。
戰争以前她家族就是做寶石生意的,像這類故事屢見不鮮,繞她還年輕也聽大人們說起過不少,至于是被報複的無辜家人最終又是如何悲慘,她是完全能想象得到的。
而糖果這種東西,相比于寶石、船舶,還是有點廉價。
耳邊寂靜了片刻,砂金的聲音再次響起:“再後來聽說他四處籌錢,解散了水手們,還親手賣掉了船隊……”
“夠了,不用說了……”
“勉強還上債款後妻兒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我說不用說了。”
金越雙手拄着劍垂下了頭,看不見的面容傳來細微哽咽,在砂金和艾爾西的注視下隻過須臾,她重新直起腰,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似的笑了。
“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埃維金人的鬼話,還要和這個賭鬼做交易。”
“信不信由你。”
砂金笑得溫柔和煦,艾爾西看不清他在想什麼,直覺有些殘忍,偷偷輕拽了兩下他的袖口。
“好吧。”金越語氣略有釋然,“都到這個時候了,我也不必隐瞞。這裡是鐵影軍控制的流放地,關押了許多帕克斯人,而反抗軍前些天派出了幾名偵察兵,從外部偷鑿地道通進來察探,隻為更多敵情。”
“反抗軍,偵察兵?”砂金雙眸微微眯了起來,回想到某人曾經可憐兮兮地說這裡沒有保衛國土的士兵了,不禁玩味地朝艾爾西遞了一個眼神。
而她一個眼神也沒分過去,隻對着金越追問:“得到什麼結果沒有?反抗軍現在怎麼樣了?”
金越搖搖頭,有些喪氣,“起初還有各個家族贊助的物資,現在越打越低迷,物資所剩無幾,靠那幾百人打打遊擊,不知道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聽完艾爾西也喪氣地垂下頭,其實按照鐵影軍的武力值和破壞力,當初沒有多少勝算,更别提現在還能支撐多久了。她都懷疑,整個路克斯42号已經全面淪陷,根本不存在淨土,不然她怎麼會這麼久都沒見過聲勢浩大的正面火拼,還誤以為反抗軍都犧牲了。
“所以你是那些偵察兵之一?”砂金收起籌碼,悠悠地打破沉默。
艾爾西帶着希冀看過去,卻還是看到金越搖頭。
“我還不是反抗軍,阿米鐵是。他的長官跟我說隻要這次我能把失去訊号的偵察兵都找回去,就答應讓我入伍。”金越說着,握着劍柄的手指骨節泛白,甚至用力到微微顫抖。
“那阿米……鐵,就是你在先前那個洞裡不肯出來的原因?”
砂金說得拗口,艾爾西和金越默契對視,瞬間笑出了聲。
“幹嘛?”
“那是帕克斯人的語言,意思類似愛情,後來延伸成對自己伴侶的稱呼。”
面對他的的不解,艾爾西好心小聲提醒,卻發現砂金聽後,好看的雙眸瞬間慌亂,耳朵蹭地一下就紅了,不禁心裡覺得更好笑。
但下一秒三人全都笑不出來了。
遠方傳來整齊劃一的金屬碰撞聲,還隐隐約約能聽見有人喊道:“你們,過去看看。”
金越回過神來,立馬閃身撤回來一點,免得被後面前來查看隊友屍體的士兵看見,等砂金和艾爾西的身影從樓梯台階處徹底消失後,随手一束火苗從掌心抛向身後,将堵在樓梯平台處的屍體一齊點燃,化為火海。
順着樓梯向下,每隔不到二十層台階便從側面土牆中延伸出一條甬道,三人摸着牆壁跑下去好幾十層,隔了大概能有三四條甬道後,轉身鑽進其中無人的一條,暫時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