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壁上觀。

等遊月自己走過這段漫長的路，

自己卻飽受折磨。

74

令五條悟有些無所适從的氛圍很快随着遊月接下來的舉動消散。

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尖銳的石頭，篝火旁的樹葉被重新搗碎後敷在傷口處，伴随着布料撕裂的聲音，受傷的手臂被布條緊緊纏繞，包紮完成後便立刻起身熟練地清掃起洞穴内留下的痕迹。

“好像長高了一點點？”

五條悟有些不太确定地想，起身後的遊月看上去比第一次見面長高了一點，但也勉強高過自己膝蓋一點點，以及，遊月她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麼……

他看着在遊月的暴力包紮手法下緩緩暈開的紅色，視線轉移到無論是神色還是動作都沒有任何變化的遊月，神色有些複雜。

遊月的動作很快，他們很快從栖身的洞穴内離開，五條悟這時才跟在背後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他們現在正位于一處狹長的山谷谷底，整個谷底氤氲着淡紫色的霧氣，大團大團的黑影在霧中若隐若現。

手臂的傷口和徹夜高燒看上去似乎并沒有對遊月的行動産生影響，她踩着沒過腳踝的水，毫不猶豫地走向谷底深處。

随着她的深入，原本分散在霧中，安靜如大型石塊的黑影開始緩緩轉向他們并顯露出真容。

外表看上去有點像直立藤壺，壺身上纏繞着紅色的藤蔓，長相和咒靈相比，有點抽象但不多。

——五條悟如是評價道。

至于攻擊手段，在察覺到有生物靠近時，壺身上的壺嘴會噴出大範圍的黃色霧體，效果不明，與此同時壺身下的肉紅色觸手狀吸盤還會帶着它向入侵者靠近。

初步看來好像挺單一，攻擊欲望也不強烈，但就算是這樣……

五條悟的視線在藤壺怪和遊月頭頂來回挪動。

她現在身高就隻比壺身下的吸盤高出一頭，就算是能跑得比藤壺快，但再快也不可能跑出毒霧範圍，更确切的說，隻要遊月想繼續前進，她就必須從毒霧中穿過。

遊月很顯然就沒考慮過折返這個選項，她甚至連口鼻都沒遮掩，緊貼着山壁盡可能将雙方橫向距離拉到最大後，就開始朝前方快速沖刺，即使是在毒霧内也沒有降低速度，直到徹底跑出毒霧範圍後重新在山壁處停下。

毒霧自然不會對五條悟産生影響，但他需要确保遊月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内。

失去了六眼的輔助，比起走在遊月前倒退看她，顯然直接跟在遊月身後更加輕松，于是等遊月停下後他才知道了毒霧的效果是什麼。

猩紅的血液自遊月的口鼻耳目處湧出，她看上去對這種情況并不意外，保持着蹲下垂頭面朝地面的姿勢久久沒有動彈，任由血液滴答滴答地砸向地面。

五條悟也蹲了下來，本能伸出手想幫她止血，還帶着些許溫熱的血被攔在了五條悟掌心，直到盛不住後才沿着掌心紋路滴落，很快染紅了整個手掌。

他當下就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後慌忙收回手，趕忙看向遊月，發現遊月動作依舊似乎并沒有發現剛剛一幕的異常才稍微松口氣，心下有些疑惑。

隻有他自己能看到麼？

手上血液滑膩的觸感愈發鮮明，五條悟一時忘記自己并不能觸碰到實體，下意識想要揪過旁邊灌木的樹葉想要擦幹淨。

沾染上血迹的樹葉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樹枝、雜草、石塊均是如此，唯一例外都沾上了遊月的血。

媒介，是血液麼……

五條悟扭頭看向仍在原地沒有動彈的遊月，血液滴落的趨勢越來越緩慢，等到徹底停止，遊月才緩緩擡起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直起身時一個踉跄跌坐在地面，五條悟想要攙扶的手僵硬在半空。

他看向掌心還殘餘的血迹皺了皺眉，地上的一塊小石子再次被順利撿起，但是伸向遊月時卻隻能觸碰到一手空氣。

是血迹快幹涸的原因麼？

五條悟環顧四周，用手心最後一點殘留撿起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然後用它毫不遲疑地劃開自己的手臂，手掌很快重新被血液覆蓋，但是這回卻連樹葉都摸不到了。

媒介是血液，但他自己的血并不能成為媒介。

75

前往谷底深處的路漫長且折磨。

藤壺怪間隔分布在整條道路上，作為一個忠誠的谷底守衛者，拒絕任何人進入，好在它們似乎有劃分出各自守護範圍，在跑出毒霧範圍後，就會重新回到原地繼續當一個安靜的石像，這個規則使得遊月有了喘息的空間。

五條悟很快明白了毒霧的效果，隻要進入毒霧範圍，毒素就一定會對身體造成失血的不利效果，但是脫離毒霧後保持不動，毒素會逐漸消失，看上去似乎危險性不高，但實際上進入毒霧後，毒素累積的速度非常快，一次性穿過兩次毒霧一定會帶來難以想象的後果，遊月顯然也很清楚這點。

她重複着奔跑、暫歇、奔跑、暫歇步驟，就這樣越過了一個又一個藤壺怪，距離谷底深處也越來越近。

剛開始五條悟還有心情用遊月的血去做各種嘗試，到後面他已經完全沒了這個心情。

乍一看通過這條路的難度一點也不高，遊月在等毒素消失後不會立即開始下一段，而是會先在周圍搜尋一圈，灌木叢裡的紅色果實，樹根下發着光的蘑菇，甚至看上去有些特别的花草，這些五條悟同樣收到過的東西，在此時都成為遊月進口的食物，而在吃下它們後，遊月的狀态确實會好轉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