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們并不會那麼恰好生長在遊月停留的每一處，就算是存在，數量也是寥寥無幾。

事實上遊月的臉已經因為大量失血而愈發蒼白，每段間隔被迫停下恢複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到後來甚至剛走出毒霧範圍後就昏倒在地，等轉醒後再繼續前進。

五條悟一言不發地跟在遊月身後。

遊月的血液确實是五條悟可以接觸這個世界的媒介。

沾有遊月鮮血的物品可以被他觸摸到，但諷刺的是，他隻能觸碰到諸如樹葉，石頭等一類死物，他可以抓起并移動它們，但也僅此而已，他無法接觸到存在意識的生物，甚至連用利用石頭這類死物去攻擊都無法做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遊月又一次昏倒在地後，從旁邊的灌木叢摘下的沾有遊月血迹的果實，從樹木根部采下的蘑菇放到遊月的手邊，然後看着遊月從昏迷中醒來後目不斜視地将它們踩爛至泥地裡。

于是他連最後一件能對遊月有所幫助的小事也做不了了，他隻能在遊月昏迷時守在她旁邊，手頹然地輕撫過她的頭頂，卻連一句「你已經非常厲害啦」、「前面很快就到了」、「隻要再努力一點」這類誇獎安慰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他在咒術界有多強大，在這裡就有多無力。

他隻能沉默地跟在遊月身後，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冷眼旁觀者。

“為什麼不停下呢？”

五條悟看着一次次踉跄倒地卻從未停止向前的遊月，聲音消弭在霧中輕不可聞，不知是在問遊月還是在問他自己。

前往谷底深處的這段路如此漫長又折磨。

76

他們在谷底的盡頭看到了一簇篝火，火焰上方是同色自在飛舞的蝶，翩跹間周身火星萦繞，靜谧且安詳。

一棟棟獨立的木屋經由高低錯落的樓梯連結，沿着山壁蜿蜒向上，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是一座隐在最深處，沿山而建的村落，而村落就意味着會有人類聚居，這就是遊月堅持要過來的原因麼？

五條悟偏頭看向腳步已經開始稍稍放緩的遊月，她正仰頭專心盯着山壁上的房屋，随着他們與篝火的距離不停縮短，遊月眼裡的光也越來越亮。

五條悟一路上落到谷底的心情值總算開始緩慢回升，然後在他們真正來篝火處時嘎然而止。

篝火後一座獨立的小木屋，木屋的房頂隻剩下光秃秃的框架，一塊破碎的木闆勉強組成了門的形狀在風中發出艱澀難聽的嘎吱聲，這是他們來到這裡後聽見的唯一的聲音。

五條悟搶先一步跨進屋内，内心不詳的預感在看到趴伏在地闆的一具幹枯的屍體後達到巅峰。

沒有腐爛的惡臭，沒有刺眼的血色，隻是一具死去很久的屍體而已，隻是一棟布滿灰塵的破屋而已，他卻在意識到這點後不敢去看遊月的眼睛。

名為害怕的情緒在悄然滋生。

他在害怕什麼？

他居然會害怕？

遊月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屍體處停下，蹲下身似乎是想要看個究竟。

“别看！”

五條悟阻攔的話脫口而出。

遊月的手在觸碰到屍體後輕微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在五條悟呆滞的目光下，她伸手将纏繞在屍體胸口處的布條拆了下來，一絲眼神都沒分給因為失去布條而裸露在外的是像是被烈火燎燒過的焦黑骨架。

五條悟：O.o

這，這，這……

五條悟的視線在遊月和不知名骨架之間來回挪移，嘴巴張張合合，卻始終沒吐出完整的一句話。

另一邊的遊月将原先裹在雙手雙腳充當保護的、已經變得髒污且有爛掉迹象的布條拆了下來，然後無比娴熟地替換上自己新獲得的替代品。

五條悟：……

突然就意識到遊月現在穿在身上那件完全不合身的衣物是從何而來了呢。

有點心酸有點欣慰又有點想笑甚至還有點小驕傲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伸手試圖将自己不自覺上揚的嘴角壓平。

“先生，先生,這位先生！”

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呼喚聲從耳邊傳來，他低下頭，遲鈍地眨眨眼。

啊，是之前見過的便利店的年長店員啊。

店員的瞳孔在不受控制地放大，眼神由擔心向驚訝轉變，在這些變化中，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又喑啞。

“請問你記得遊月彌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