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假若在逃往出口的通道與危險生物狹路相逢,一般人究竟會怎麼做呢?
在本能的驅使下,想必第一反應便是轉身往反方向逃跑吧。
兩位客人當然也是這麼做的。
來不及看清蹲在黑暗中的身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女生們回過神來,互相攙扶着彼此轉身撒腿便跑。
不過還沒有跑出多遠,慌不擇路中便撞上了後面沿路前行的其他客人。
晚了一個批次的客人毫無防備,迎面就看見兩個長發飄飄的人影橫沖直撞過來,心髒一下子跳進喉嚨口。
實取由希此刻正緊緊揪着身邊唯一的救命稻草,大和猛的外套,而大和猛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吓,兩個人雙雙呆愣在那邊。
沒有從連環聲波的刺激中反應過來,發出嗡鳴的耳朵裡隐約隻能聽見雜亂無序的腳步和碰撞。随後便是起此彼伏的尖叫,肢體碰撞和推搡的動靜。
哪怕一時間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實取由希可以通過身邊不斷搖晃的造景牆和輕微震動着的地闆,察覺到另一邊究竟變成了何等恐怖的混沌場合。
‘糟糕,這種混亂繼續擴大的話……’
本質上是用紙箱臨時搭建起來的牆壁,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強度來應付一堆人的沖擊和壓力。
實取由希放聲大喊,哪怕連他自己也已經聽不清是在喊些什麼,卻依然嘗試平複衆人的恐慌心理。隻可惜叫聲反而讓原本一團混亂的人群更加焦躁起來,沒有人會有餘力在人擠人的黑暗環境下分辨耳朵裡聽到的不明意義的指令其本意是什麼。
無比漫長的黑暗,過分嘈雜又混亂的黑暗。
實取由希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聽見像是什麼東西掉下來的聲音。
很快的,陸陸續續也有其他客人聽見了相同的動靜,隔壁的哄鬧霎時間竟也安靜下來。
待衆人屏氣凝神的時候,實取由希看見一片黑壓壓的如同海浪一般巨大的東西朝自己頭上傾覆下來。
“小心!”
隻來得及聽見這麼一句,在被倒下來的造景牆打到之前,實取由希先感受到自己被另一具重得像是頭熊似的身軀強硬地壓倒在地上。
傳說中的美式足球比賽,被攻擊方的球員撲倒時所體會的竟是如此的痛苦嘛。
後腦勺下面似乎墊了個什麼東西,才免得腦袋沒有直接與地闆發生親密接觸。可猝不及防地被壓上另一個大塊頭的體重還是超過實取由希的承受能力,一瞬間他隻覺着五髒六腑都擠成一塊了,相較之下傾倒的紙牆所造成的傷害也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連續幾周都為了趕上任務進度而過分勞累的身體,今天一整天高度工作而緊繃的精神,此時此刻終于是雙雙到達極限。
兩眼一黑,實取由希直接昏過去。
再次睜開眼,實取由希發覺自己正躺在醫務室中。
房間内沒有開燈,透過玻璃窗所看見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明顯過了太陽斜下的時間。
坐起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實取由希揉了揉泛出生理淚水的眼睛。模糊的視野環顧四周,負責醫務室的值班老師不知道去了哪裡,整個房間似乎隻剩下自己一個學生。
吹過敞開窗戶的晚風,帶進來外面操場上的喧鬧聲。
不顧身體狀态,實取由希跳下病床,三步兩步地靠到窗邊向外面張望。
巨大的操場上不知何時升起的篝火,角落邊站着嚴陣以待的幾位教師以及特意準備的滅火器。
另一側搭建起來的臨時舞台擺放有音響之類的設備,上面正站着一隊學生樂隊演奏吉他表演曲目。而舞台下方則是簇擁着許多學生們,那叽叽喳喳的讨論和歡笑聲連身處室内的實取由希都能聽得一二。
“在看什麼呢?”
另一個高大身影施施然走過來,也沒多嘴問一句,學着實取由希的模樣将半個身子靠上窗沿。
原本就不怎麼寬敞的窗戶邊一口氣站了兩個人,明顯變得擁擠起來。
“我在想,鬼屋的情況如何了。”随着飄來的音樂,實取由希不自覺地用腳打拍子,腦袋裡卻是飛快的運轉。
冒出這麼一起事故,還不知道班級活動還能不能繼續下去。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大和猛跟着實取由希的視線,落到遠處的舞台上。吉他演奏者正在忘我地揮灑汗水,下面也陸續圍起一群學生。
“多虧你先一步把隔斷牆修補完,它倒下來之後也沒有散架。後面被大家合力扶起來,稍微加固一遍底座就又開放運營了。”
“是嘛。”聽到這次意外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實取由希總算松了一口氣。
“到頭來,受傷的隻有我們兩個倒黴蛋啊。”
“準确來說,一個受傷的人都沒有。”
大和猛糾正道,“老師說你是因為累積疲勞,受到驚吓後一時沒撐住才昏睡過去的。”
“那你呢?那麼大一片隔斷砸上來,肯定不好受吧。”
“哈哈哈,再大也不過是紙闆堆砌成的造物,實際并沒有多少重量。”
實取由希回頭與大和猛對視。
舉拳直接錘上了對方的肩膀。
“怎麼了?”大和猛困惑地歪過頭。
還真的沒有撒謊啊。
八成也有打過去的力氣還不夠看的因素,實取由希本人是不想承認這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