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取由希花了好幾秒鐘,才徹底理解耳朵裡聽到的名字。
他是真的不想再被這四個字勾起上學年的恐怖回憶。
或者說,惡心。
用遊戲裡的設定來類比,就是純詛咒傷害,被命中後會一口氣給玩家加上加重、減速、失明、沉默一連十幾個DEBUFF的全家桶套餐,硬生生地将你惡心至死都還毫無回手之力。
沒想到才過了一年都不到,又要再與這種家夥面對面。
如果需要給人生經曆的惡心程度排一個序列,他會毫不猶豫地将上河元紀的存在安放在前三的寶座之列,若要将時間跨度進一步縮小在高中時期,則無疑是衛冕的無冠之王。那段包含深情的情詩朗誦和抱住自己大腿時涕淚橫流的臉,曾一度是組成他夜晚噩夢的主要素材。
實取由希後知後覺,假如主謀真的是上河元紀,也就意味着對方起碼從上學年被拒絕後便默默潛伏在暗處窺探着自己的學校生活,而他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難以言明的惡寒從腳底順着脊椎一路擴散到後腦勺,明明是溫暖的春日卻隻令人感到如墜冰窟,雙手雙腳仿佛都被凍到發抖。他卻很清楚造成這種現象的不是害怕,如同被壓抑在地表下翻湧的岩漿,實取由希切實地感受到了一股想要殺人滅口的憤怒正在尋找突破的出口。
指示崎村發出消息立即将目标約出來,地點自然是那個曾一連五天被約過去的教學樓後的空地。
如此偏僻的地方發生點什麼都不會有人知曉。
氣勢洶洶,準備沖下樓的身影被大和猛按住。
“由希。”霎時間大和猛的心頭湧過很多想法,眼睜睜地瞧着事件發展到這種方向,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勸阻。可是隻有一點他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實取由希勢必要在今天決斷出個結果。
“……殺人是禁止的。”
才堪堪過了半個小時,勸說的底線就從阻止暴力行為淪落到阻止犯罪行為了。
實取由希看着幾近抵到自己鼻尖的馬嘴,随着說話的幅度微微地搖晃。猝不及防地舉起手一巴掌攥緊,然後順勢将可笑的頭套整個從大和猛頭上拽下來。
重見天日的俊逸面孔上早已遍布汗珠,這個時節的溫度還算得上宜人,可蒙在不透氣的頭套裡許久肯定也是好受不到哪裡。大和猛卻是絲毫沒有在意自己雜亂的頭發,也沒有表現出不适,反倒是認真地關注着實取由希此刻的神情,試圖從中品出被隐藏起來的想法。
垂下眼睑,實取由希内心掙紮片刻,再擡起時似是做好決定。他将手中的面具塞進對方的懷裡,“還回去吧,不需要再戴這個東西了。”
“還有,大和,你就别跟過來了。”
實取由希這麼說。
“接下來的麻煩我自己去解決。”
當然不會以殺人滅口作為目标。
即便此刻憤怒到想要把整個學校都夷為平地,但也隻是存在于幻想中的解氣畫面。
考慮到之後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準,他最終決定不再将其他人牽扯進這團混亂之中,尤其是極有可能采取一些非常過分的、惡性的處理措施的情況。
距離指定地點越來越近,一步一步,實取由希從未覺着自己會如此的冷靜。
仿佛是在極端的壓力之下爆發出的反擊的念頭占據了大腦所有的角落,就連害怕與不安也被悉數替換成了憤怒的燃料。
引爆這一切隻需要一點火星。
早早等在那的上河元紀似乎也有所預料,在看見現身的人是實取由希後并未表現出過分的驚訝,轉而是無可抑制的歡呼雀躍。
“我就知道是實取君發的消息。”
實取由希回以沉默的疑惑。
“實取君你中學時期是就讀于東京的學校吧,發消息時的用語還保留了那邊的習慣,和關西這邊有微妙的不一樣呢。而且字裡行間裡的纖細感,完全不是粗糙和枯萎的崎村可以比得上的。”
洋洋得意的發言。
簡直像是被陌生人用舌頭把全身都舔過一遍。實取由希隻感受到一陣反胃,強壓住立刻轉身逃跑的沖動,忍不住呵斥:“閉嘴,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信息的!”
“因為我一直在默默地守護着你呢,沒錯,就像精心呵護着嫩芽的花匠一樣。”上河元紀卻是被誇贊了般展露出不好意思又含羞的笑容,“記錄下一點一滴的變化,仔細又耐心。當然我也猜到了,你專程把我叫出來的理由。”
實取由希:“看來你倒是很有先見知名的準備過啊,已經想好自己的墓碑要豎在哪裡了麼!”
上河元紀:“特意和我見面是為了感激我吧!”
截然相反的内容。
“感激?”
實取由希呆住一瞬,随後笑出了聲。他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
“你是說,我要向一個在學校中窺探我的跟蹤狂以及私自将我的照片傳播到網站上的不法行為者表示感謝嘛!”
上河元紀一臉委屈,被誤解後心都要碎了的模樣,“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為了促成這個結果可是花了超級多的心思在裡面。為了将實取君你打造成學園的頂點、把你變成偶像般受衆人喜愛的存在,在投票選項的設置過程中可是有很多關竅的……更何況大家都能欣賞到一個漂亮的存在,這樣的名頭也很适合你,兩邊都收益的做法難道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