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别太聰明了。”
江至野雙手掩面,僅将一雙眼悄悄從指縫間露出,歎息道:“就是……我和他之間發生過一件不太好的事,在我還很糾結的時候,他居然已經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我……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跟付柔相識六年,自知根本沒辦法瞞住她敏銳的洞察力,幹脆半真半假地說出來,正好讓她幫自己分析分析。
付柔:“……”
她罕見地沉默了。
如果對面不是江至野,她估計都要以為對方在故意秀恩愛了。
但是出于嚴謹,她還是多問了一句:“……至野,你說的不太好的事,是指?”
應該不能是她想的那樣吧?
“啊?啊……就吵了一架。”江至野心虛道。
開玩笑,跟自己的好大兒親了五六七八口這種事,怎麼能随便往外說?
他面上一派正經,加上燈光昏暗,付柔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沒完全信以為真。
她其實不太相信,原青會和江至野吵架。
順着思考一下,她回複道:“大概是因為,他不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
“啊……好有道理,你說得對。”
他是腦子生鏽了嗎?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想到。
畢竟這麼親密的事……還是和未來的女朋友做才對。跟他一個臭男人又親又抱,自己的身份還是他異父異母的哥哥,确實應該裝傻才對。
否則,兩個人該怎麼相處……不得尴尬死。
嗯!就是這樣!
忽略掉心底壓着的一點點失落,江至野又一次用歪理将自己說服。
他裝傻充愣和自我調節的能力一向強勁,突然上手捏了捏小燈的塑膠耳朵,一轉話題:“上次走得急,還沒來得及跟你介紹小青呢——我之前也跟你說過他的,鄰居阿姨班上的孩子,我幫過他幾年。”
付柔自然記得這号人物,卻也從未把原青與那個孩子聯系在一起。
在江至野的叙述中,“小青”明明就是個弱不禁風、身世凄慘的可憐少年,和記憶中眉目冷峻、肩膀寬厚的沉穩青年大相徑庭。
“他應該變了很多吧。”付柔感歎道。
食指撥動小貓燈軟軟的耳朵,江至野輕歎道:“高中畢業後,他……遇到了一些事,我們前些日子才遇到的,一開始我都沒認出來。”
“其實說實話……”江至野頓了頓,收斂笑意,“我挺自責的。”
“你說過,你進娛樂圈不隻是為了賺錢,也是為了讓他看到你、找到你。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經曆的事情不是你造成的,至野,你不用自責。”
末了,付柔又補充道:“他那麼……也不會想看你為他擔心吧。”
江至野垂眸悶悶道:“我隻是……隻是覺得,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他身邊。”
作為哥哥還是資助人,都太失職了。
剛得知原青這幾年的遭遇時,他就止不住地去想,那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孩,是怎麼做到一邊讀書、一邊還債的?
又是怎麼孤身一人、忍受住經紀人壓迫的?
這些,原青從來不會主動開口告訴他。
而他呢?
居然還在糾結不小心親個嘴這種小事。
太罪惡了!
看見他突然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付柔隐隐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诶,對了。”江至野環視四周,“這麼晚了,桃桃沒和你一起來?我可好久沒見到她了。”
“她爸爸昨天去滬市出差了,小丫頭非纏着他要去玩,要過一周左右才能回來吧。”
提到女兒和丈夫,雖然是抱怨的語氣,江至野也不難看出她神情中的幸福。
真好啊,他想。
他和付柔相識數年,看着她從青蔥少女到為人妻母,也算是她人生大事的見證人了。
“那你呢?”
付柔半開玩笑似的發問:“這麼多年了,你也沒碰到一個心動的?”
心動……嗎?
他其實不大理解這種感覺。
在當下而言,人與人之間的愛情似乎總是來的太過突兀。
像上學時與他素不相識卻會送上情書的同學,工作後遇到不少想和他春風一度的男男女女……他想不通,這些毫無接觸的人,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他?
他始終覺得,這些人所向往的,大概都是傳聞中的“江至野”吧。
學生時代的“江至野”,是人帥脾氣好成績好的三好學生;進入娛樂圈的頂流“江至野”則是溫柔敬業的好演員。
江至野想,這些形象,既是他,又不完全是他。
大概也沒有人會喜歡真正的他吧。
“我不知道。”他誠實答道,又聳了聳肩,“不過,現在也沒空考慮這些事情吧。”
付柔點點頭,“……也是。”
她還算了解娛樂圈中的事,也知道像江至野這種備受導演青睐的藝人,一年到頭工作不斷,恐怕真的擠不出時間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