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口有點深,好在處理的及時,上了藥,注意不要沾水。”
喻懷聞言松了一口氣。
眼神觸及到同樣松了一口氣的方婷時,又冷了下來:“醫生,會留疤嗎?他靠臉吃飯的。”
程晏還在回味喻懷給自己上藥的場景,聞言下意識就要反駁:“我……”
“這個還需要再觀察一下,”醫生看着喻懷,頓了頓開口:“不排除留疤的可能性。”
喻懷掃了一眼程晏。
程晏閉上眼睛:“那可不行啊醫生,我靠臉吃飯的,肯定不能留疤!”
“留疤?誰要留疤?我們家藝人可千萬不能留疤啊!”
喻懷都沒怎麼看清,一隻火烈鳥撲到了程晏身上,哦,在程晏的死亡注視下,他隻撲到了床邊,上下左右在程晏臉上看了好幾圈,回過頭,一臉怒氣地指着方婷:“就是你打傷了我們程晏,你知道他這張臉值多少錢嗎?”
方婷:“是他自己……”
“看來你知道。”
火烈鳥保持着一根手指指着方婷的動作,冷笑着打斷了她的話:“明知故犯,狡辯什麼的你跟法官說去吧,我不把你告的傾家蕩産我就不叫姜旭升!”
“姜哥。”
程晏淡淡打斷了經紀人的話,淡聲道:“可以了。”
“哎呦小祖宗,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多嚴重啊!”
姜旭升轉過身看向程晏,語氣溫柔了八百倍:“你明天就有兩個廣告要拍,後天還有雜志,大後天還有品牌活動,你現在這樣,可怎麼去?那麼多損失,誰來賠償?”
再看向方婷時,又一臉兇神惡煞:“啊,你們賠的起嗎?”
“小程,阿姨真的不是故意的!”方婷這下是真的慌了,“你知道的,阿姨就是脾氣太急了,你就看在當年……看在小魚的份上,你和小魚關系不是很好嗎?你看在他的份上,别和阿姨計較了行嗎?”
見程晏眼中冷意弱化,方婷連忙去拉喻懷:“小魚,你幫媽媽跟小程說說,媽媽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是腦子一熱,沒想傷害你和小程的!”
“夠了。”
程晏扶住被方婷拉的一個踉跄,差點摔倒的喻懷,表情徹底冷了下來:“松手。”
方婷被他的眼神吓到,下意識松開了喻懷,在他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指痕,看的程晏眼睛疼:“喻懷,你不知道疼是嗎?”
喻懷回過神來,看着雙目赤紅的程晏,笑了笑:“你先休息,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可以嗎?”
“别再讓我看見其他傷。”
程晏松開手,轉過頭不再看喻懷:“二十分鐘。”
喻懷看向如釋重負的方婷,和她身後一直裝隐形人的喻連生,眼中閃過一絲輕嘲:“走吧。”
沒有回應程晏的話,率先走出了病房。
方婷看了眼背過身去的程晏,和表情依舊兇狠的姜旭升,忙不疊跟了上去,倒是喻連生留了個聯系方式,說如果需要賠償的話可以聯系他。
然後也跟着出了病房。
姜旭升一收方才的盛氣淩人:“還算有點樣子。”
有什麼樣子?
程晏冷哼。
真想賠償,剛才怎麼不接話?現在喻懷把事情攬下,才假模假樣地站出來。
“小崽子要上初中了,得買新的學區房,想出道,要砸資源,還得給他攢老婆本,沒一個輕松的。”
“我是喻家領養的孩子。”
“所以程晏,喻家任何人以我的名義來找你幫忙,不要答應他們。”
那晚在天台上,喻懷說的話如魔音繞梁,程晏想到喻懷剛才的表情,臉上那些無足輕重的傷口忽然痛癢起來,密密麻麻,蔓延到四肢百骸。
程晏忍不住責怪自己,他怎麼會認為那天喻懷是在騙他呢?
喻懷和他不一樣,雖然看起來很冷淡,卻是他見過情感需求最高的人,尤其是對于親近的人,這些年裡,喻懷是怎麼痛過來的呢?
***
喻懷其實沒感到多痛,反而無比的冷靜。
冷靜的看着方婷在對面把那些年對他的好反反複複的說着,一次又一次強調喻甯安有多尊重在乎他這個哥哥,心中的困惑也越發濃重。
那些好其實沒有摻雜水分,在他還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喻家領養的孩子的那些年,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孩子的。
也因為弟弟的到來歡呼雀躍,直到他在醫院看到柔弱的幾乎沒有生命力的弟弟,直到他伸出手想要抱一抱這個弟弟,被方婷毫不猶豫地躲過,一臉生怕他會對自己千辛萬苦得到的孩子做些什麼的防備的時候。
方婷三十九歲,喻連生四十二歲,喻家迎來了他們的親生孩子。
喻懷就在某種程度上成了影響這個家幸福的阻礙,直到喻甯安三歲,被醫生審判很大可能會夭折,就算能夠長大,也需要很多的錢。
17歲的喻懷被塞進表演班,被強制學各種才藝,因為所有人都說他長得好看,将來肯定能當明星。
其實那個時候喻懷心裡未必不願意為了喻甯安犧牲,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看着跌跌撞撞跑到自己懷裡奶聲奶氣喊哥哥的時候,自己許下的誓言。
可是再濃烈的感情,也擋不住一次次的消磨,方婷一遍遍的張口要錢,甚至差點把他送到傳說中的大佬床上的時候,十九歲的喻懷甚至在心裡許願,希望喻甯安死掉。
但其實直到五年前幾乎斷送了他未來的那次見面之前,他還對方婷和喻連生抱着虛無缥缈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