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淵逸遠離他一步,“你也知道這麼晚了,還往别人學校跑?”
“出來兜個風,就兜來這裡了。”周渡随口扯,“認真的,這麼晚你去哪兒?要不要小爺送你?”
傅淵逸先是蹙眉看着他,表情兇得像是要開腔趕人,下一秒又抿了個溫和無害的笑,沖周小公子眨巴他那雙黑圓的眼睛。
“去接個醉鬼,少爺一起?”
周渡其實還挺喜歡帶着點蔫壞勁頭的傅淵逸,比起那個總在拒絕他的傅淵逸可要好玩鮮活得多。
于是配合地一個後仰,以表嫌棄。
傅淵逸擡擡眉,提步就走,“拜拜。”
周渡偏頭一笑,甩着車鑰匙跟上。
“又去啦?等下吐你車上,我可不管。”
他搖頭晃腦的,街燈為他鍍上柔和的暖色調,讓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他的腦袋,喊他别皮。
但周渡不敢,傅淵逸不是他的。
這一點,他尚且清醒,再想要也隻能過過口舌之瘾,“我能讓我喜歡的人跟個醉鬼待一起?”
“我是瘋了還是瘋了?”
傅淵逸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噎了一下才強調:“跟你說過,我有主了!”
“我也跟你說過,我不介意……”
“周渡!閉嘴!”
超跑拉風起步,看着街景迅速劃過,傅淵逸卻像是清醒了一般,恨不得馬上跳車。
他到底是什麼毛病,竟然真的來接許旭?
有這點功夫,還不如拉着周渡去兜個風,喝上兩杯,也比現在又給自己心裡添堵的好。
可他也知道,自己最後無論如何也還是會去的。
因為路上,陳嘉鹭又給他來了電話。
這人正和女朋友在看電影,中途出來說是上廁所,其實是給他打電話。
“傅淵逸啊,你要不然還是去接、那個誰一下?”
陳嘉鹭把許旭的名字用“那個誰”代替,也是知道傅淵逸和他不對付。
傅淵逸沒說自己在路上了,而是反問道,“不是說死不了?”
陳嘉鹭有點尴尬,幹笑兩聲,“怎麼說都是室友嘛,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說是吧?”
“何況這天這麼冷……把他留大馬路上……也、也不太好吧……”
傅淵逸隔了那麼幾秒,憋得陳嘉鹭有點急了,又在肚子裡盤算措辭的時候,他才說自己已經在路上了,然後就挂了電話。
周渡單手扶着方向盤,側頭瞥他一眼。
傅淵逸垂頭捏着手機,手指摩挲着側邊,像是還在等什麼。
周渡低笑一聲。傅淵逸便擡頭問他笑什麼。
周渡說:“原來你對别人的态度,比對我還差。”
傅淵逸:“……”
“你啊,”周渡輕歎,“心腸真硬。”好像除了和盛恪之外,和誰都不親近。
這種感覺之前并不明顯,但自從傅淵逸和盛恪在一起後,周渡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那種難以名狀的距離感,便具象化地顯現出來。
對着外人,他沒那麼乖也沒那麼溫和。
周渡不知道這到底是傅淵逸的底色還是僞裝。
但他不覺得這樣不好,相反,他覺得這樣很好。
甚至認為傅淵逸可以更冷漠一些,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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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到犄角旮旯的小飯店時,傅淵逸的耐心已經耗得差不多了,踩着油膩髒污的小道越往裡走,傅淵逸就越想調頭回去。
周渡看着他猶猶豫豫的腳步忍不住發笑,“逸哥,真不要我陪你去啊?”
傅淵逸認真盯着腳下的路——試圖從大片黑乎乎的油膩堆積裡找出一小塊能落腳的地方,順便揚手擺了一下。
不是讓周渡别來,而是喊他閉嘴!
他聲音裡的笑意也太明顯了!
這樣讓他很沒面子!
蹦跶着越過腳下泥濘,手抄在口袋裡,用肩膀頂開小飯店門口那已經髒成黃黑色、幾乎要粘連在一起的塑膠簾子。
鋪天蓋地的煙味酒味猝不及防地直接嗆進鼻腔,讓傅淵逸瞬間咳了起來。
在他劇烈的咳嗽聲中,他聽見那個在電話裡明明大着舌頭說話的聲音,清晰地響在耳邊。
周渡帶着極度的興奮說——
“看,我們的主角,這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