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瀾還在打電話,一隻手握着手機,憤怒又委屈地對着電話那頭說:“今天是我生日。你知道生日是什麼意思嗎?”
啊,今天原來是他的生日。沈宜團默默地想。
“難道你們把我生下來,就是為了等我成年了然後像過年賣豬仔一樣交換出去,好讓你們順順利利繼續賺錢嗎?”
李微瀾似乎沒有發現沈宜團,沉浸在電話裡:“總之你說的誰誰誰,我不會去見,更不會跟對方談。我是人,徐真,我也是個人,不是配種的畜生。”
在生日當天,父母打電話過來沒有說一句生日快樂。
這種事李微瀾也習慣了。
明明是親生父母,卻要比非親生的刻薄許多。
就因為李微瀾是個卑劣的私生子。
父親是常出現電視上的政|要,祖上三代悉數為政。母親的家族是國内數一數二的豪門。
本來是很好的家世。
可惜李微瀾的父母結合的時候,各自已經有家庭了。
李微瀾隻是兩個顯赫家庭裡出軌的産物。
他是兩個家族共同的抹不掉的恥辱。
物質上從未吝啬,可惜給出的愛微乎其微。
在家族的臉面,李微瀾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顯得微茫無比。
李微瀾臉長得太好了,就算脾氣再怎麼惡劣冷漠,也還是有人朝李微瀾的父母打聽他。
這正好解決了李微瀾父母的心頭大患。
這小廢物,從小就長了一身反骨,教不好,簡直反社會。
也不可能讓他光明正大地接觸各自家族的事物。
能怎麼辦?隻能送出去聯姻,一來這小廢物确實長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招千金小姐喜歡,從他沒成年起就天天打聽。
可惜小廢物天天拽得跟什麼似的,從來鳥都不鳥,還說别人千金小姑娘誘拐未成年,真是不像話。
二來,這小廢物除了吃喝玩樂,什麼也不會,萬一成天在外邊胡鬧,做出了什麼為非作歹的事,上了社會新聞,給家裡丢臉怎麼辦呢?
李徐兩家是不認李微瀾的,但是圈子裡不管這些。
豪門精英階層向來冷漠又自私,别家鬧出了笑話,從來沒有雪中送炭的,隻有冷眼盼着看别人家更慘的份兒。
堅決不能讓李微瀾這小廢物在外面胡鬧了。
現在先跟千金談個戀愛,結了婚,以後就有了個安置的地方,心也能定下來。
三來,李微瀾父母想着,讓李微瀾去跟人家談戀愛,甚至結婚,也算門當戶對。
家族聯姻對利益立場隻會帶來好處,沒有壞處。
李微瀾的父母也是這樣的呀。
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的,就算是個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也隻能接受這樣的命運。
可惜李微瀾脾氣擰,死活不同意。
果然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野種。
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李微瀾麻木地叩着電話:“你們再說這些就不要打電話給我了。我不想聽,也不想被送去配種。你們的婚姻明明過得一點都不幸福,為什麼要逼我走上跟你們一樣的路呢?”
“我就是很幼稚。你們不知道嗎。我就是渴望所謂的幸福,你們不知道嗎。像你們那樣活得那麼痛苦,還不如死掉算了。臉皮真厚,你們。”
“斷我卡?你們斷啊,随便。”
李微瀾說完這一句,就挂了電話。
他手裡拿着手機,孤零零地在草叢裡站了一會。
風很安靜。臉上那種盛氣淩人的表情完全消失了,就隻是默默地呆立在原地。
一會之後,李微瀾雙手捂住臉,不知道是在調整情緒……還是在掉眼淚。
不過僅僅是過了幾秒鐘,李微瀾就放下了雙手,把手機插在牛仔褲兜裡,掏出阿斯頓馬丁的車鑰匙。
那張臉看不出淚水的痕迹,重新變得冷冷地,漂亮,但是看起來冷漠又暴躁。
仿佛剛剛那幾分鐘隻是微微張開的蚌殼,現在又合上了,嚴絲合縫地,看不出一點内裡的痕迹。
沈宜團默默地看着。
李微瀾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了沈宜團,再次用眼睛很兇地瞪了一眼沈宜團,一句話都不說,轉身走了。
沈宜團好脾氣地笑笑。
他不是那種大喇叭,聽過就忘,不會跟别人說。
當作什麼都沒聽到,繼續沉默地,平靜地,當那種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出道的練習生。
李微瀾打完電話之後也很不開心。
他面無表情地按了一下鑰匙,想直接開車回家睡覺。
再也不想看見任何人了。
結果按了兩下鑰匙,都沒聽到車的聲音。
李微瀾:“?”
放在兜裡的手機響了一下。
李微瀾皺着眉頭掏出手機,然後就發現名下十幾張卡全部給他發了信息,告訴他卡從即刻起停止使用,封鎖賬戶。
李微瀾:“?”
“……”
李微瀾的母親,徐真女士,給他發了微信,告訴他卡全部停了,而且要從現在住着的房子搬走。
另外,車庫裡停的五十幾輛超跑全部開回老宅的地下車庫了。包括今晚開出來的那輛阿斯頓馬丁,也拖走了。
車庫裡放不下的就賣掉,反正家裡沒人喜歡這種車。
李微瀾瞳孔地震。
你們是瘋了嗎。
每一輛都是千萬級限量交易的跑車,他好不容易收集來的。
開走了?賣掉?
“叮”一聲,微信響了。
【徐真:小微,聽爸媽的,你去跟檀家的小女兒試試看吧,對你,對爸媽都好。在你好好收心談戀愛之前,家裡給你提供的東西都會停,卡,房子,車子,衣服,化妝品都會停。以後你就跟普通孩子一樣,自己謀生。這也是對小微的一種鍛煉,更獨立更堅強的男生會更照女孩子喜歡的,爸媽相信你!】
【徐真:還有,保護好自己哦,尤其是臉蛋和身體,不要受傷了。】
李微瀾想把手機砸了。
但是一想到剛剛十幾張卡的停止使用信息,想到他變窮光蛋沒錢買手機,還是硬生生地忍了砸手機的沖動。
“啊!!!!!”
李微瀾氣得大叫。跟個神經病一樣在原地跺腳。
但是隻能無能狂怒。
突然一分錢都沒了。他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離這裡快十公裡呢。
這下怎麼回去。
走回去嗎。
他會死在馬路上的。還會死得很醜,萬一醜醜地上社會新聞,那他死了也不會安心的。
李微瀾不死心,試了一下銀行卡賬戶,結果顯示軟件好像抽風了一樣,要麼是密碼錯誤,要麼是強制閃退,沒一張卡能用的。
李微瀾氣得手抖。
沈宜團也聽到了李微瀾傷心的吼叫聲。他站在原地有點猶豫,不知道要不要過去問問。
如果是别人,喜歡管閑事又好心的沈宜團就肯定過去問問别人需不需要幫助了。
但是這是李微瀾……
說實話,沈宜團有點害怕李微瀾。
他看起來太特别了,一下子不知道怎麼相處。沈宜團沒有照顧過這種又暴躁又有點傷心,氣場又強大的人。
沈宜團正猶豫着。
然後就看到李微瀾站在不遠處,正在偷偷看他。
像個暴躁,矜貴又謹慎的小貓。
沈宜團擡眼望過去,鼻尖小巧,眉眼清俊柔和,看起來很好說話:“怎麼了嗎?”
李微瀾似乎凝滞了一下。
眼睛輕微地眯了眯,認出了沈宜團,那個擋了他停車位的練習生。
一時間,李微瀾也覺得很尴尬,兇過對方,又被他聽見打電話,還被他聽到發瘋大叫,現在還要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