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天幕四下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缭繞的霧氣柔化了燈光,頗有那麼點如夢似幻的迷蒙感。
“醒了?”葉琮鄞收拾好背包,一回頭就看見了整裝待發的宋淮意,他将面包和牛奶丢過去,“将就一下。”
今天要登山,葉琮鄞難得對貓貓大方了一次,一連開了兩個罐頭,這會兒它匍匐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吃的不亦樂乎,身後蓬松的尾巴都快甩出殘影來了。
葉琮鄞從貓貓身上收回目光,轉眼瞧見宋淮意耷拉着腦袋,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面包,就這麼會功夫,兩個巴掌大的面包就隻剩下半個巴掌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沒咽下去,就那麼含在嘴裡,把腮幫子頂的鼓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身側的目光嗎,宋淮意慢慢悠悠地扭頭看過來,頭頂翹起來的呆毛晃晃悠悠,襯出幾分傻氣的可愛。
葉琮鄞糾結了兩秒,放棄提醒的心思。
看着陽光開朗的青年出乎意外的敏感,要是叫他知道一早又“出糗”,不知道心裡又會有多别扭
漂亮明亮的眼睛頭回蒙上了一層陰翳,葉琮鄞瞧着,總覺得宋淮意下秒就能吐出魂兒來。
“你要不要回去睡會兒?”
宋淮意:“……”
他直勾勾地盯着葉琮鄞,像半大的孩子看見心儀可口的美食,目不轉睛。
葉琮鄞:“嗯?”
宋淮意緩慢且沉重的搖頭:“不睡,爬山,日初,看。”
嘴裡含着面包不方便,他重新閉上了嘴,咬牙切齒地嚼了兩口,匆匆往下咽。
“你慢點!别噎到!”
話音剛落,葉琮鄞眼睜睜地看着宋淮意抓起牛奶悶頭喝了一大口,這下兩邊腮幫子都鼓起來了,跟囤食的倉鼠似的。
也不知道睡迷糊的人會不會和喝多的人一樣斷片,否則他真的很難想象等宋淮意清醒過來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和你,一起。”
葉琮鄞看得饒有興緻,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不由得有些迷糊:“什麼?”
詢問沒有得到答案,倉鼠低下了頭,勤勤懇懇地咬着僅剩的面包,按照不符合他外表形象的方式,沒幾口,面包就被吃的幹幹淨淨。
他把包裝袋揉成團攥在手心裡,站起身,走到葉琮鄞的跟前,低頭盯着他:“走。”
“别着急。”
這樣的姿勢讓葉琮鄞不得不擡起頭仰視宋淮意,從他的角度,能夠清楚地瞧見宋淮意頭頂的呆毛又晃了晃。
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葉琮鄞按捺住有些蠢蠢欲動的手指:“時間還早,休息一下再出發。”
“哦。”宋淮意點點頭,沒坐回去,就這麼直愣愣地蹲下來,眼也不眨地看他。
葉琮鄞:“蹲這兒做什麼呢?”
“看你。”
“?”
這樣近的距離,他清楚地瞧見宋淮意粘在唇邊的面包屑——按照那樣狼吞虎咽的吃法,不沾上點面包碎屑反而有些不正常了。
“這裡有……”葉琮鄞擡手準備點在自己的唇角示意,舉到半空忽然僵住。
腦海裡飛快地劃過模糊的畫面——
半大的少年努着嘴提醒身側的偏小的孩子,對方沒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歪着腦袋露出茫然的表情。
雖然稚嫩青澀,但葉琮鄞的确能分辨出那是自己的聲音:“這兒。”
身側的小孩了然的點點頭,撐着小桌子探過身子親在了他的唇角。
不含任何旖念、如蜻蜓點水般的吻帶着灼熱的呼吸,一同落在了肌膚上,像是灼熱的火石,燙的他往後猛地往後仰。
後背裝上藤椅,還好他的勁兒不算大,隻是讓椅子晃了晃,沒有在衆目睽睽之下摔個四腳朝天。
稚嫩又歡快的聲音随之傳來:“琮鄞哥哥,還要親哪裡嗎?”
這誰敢回答?!
葉琮鄞從腦海中浮現的畫面中回神,輕輕打了個哆嗦,一擡眸,正好對上宋淮意黑漆漆的眼眸,他又打了個哆嗦。
手不尴不尬地僵立着,許久,他撇過頭咳了一聲,飛快地抹了下宋淮意地唇角,将那點白色的面包屑擦去。
“别蹲在這兒。”葉琮鄞提醒,“腿要是蹲麻了,等會怎麼上山?”
*
這座山不算高,坡度緩和,走起來并不算困難。
隻是宋淮意的狀态似乎并不太好,即便有意克制,但沉重的呼吸還是暴露了此刻的不适。
葉琮鄞皺了皺眉,勒停了貓貓,喊:“淮意。”
身側的人充耳不聞,埋頭繼續往前走。他在身後看着宋淮意蹒跚的腳步,眉頭皺的更深,提高音量:“宋淮意,站住!”
帶着薄薄怒意的聲音穿過嗡鳴不斷的耳朵,宋淮意後知後覺地轉身,下意識揚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