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珍珍惜地喝了口紅糖水,咂了咂嘴,便開始倒起了豆子來。
“桂芳,今天河清他大嬸拿刀追着他砍的場面你應該也看到了,再這麼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嘞!我帶河清過來就是想着請你們幫他分家。”
張桂芳聞言蹙了蹙眉,不是她不想幫,換平時村裡哪家小夥娶了媳婦房子不夠用或家裡出了矛盾想自立門戶,他家也沒少幫人張羅分家。但眼前這個明顯還是個不谙世事的半大孩子,一個人過怎麼生存,将他分出去算什麼事?
今天那場鬧劇她确實也看到了,說句良心話,她不是不同情這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生活的小孩,可是同情歸同情,給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分戶,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就是村長同意了,他爺奶也不見得同意,這事真成了,指不定老柳家的脊梁骨都要被外人戳破。
眼看着張桂芳一臉為難的樣子,柳虞知道他不能再悶聲不吭裝可憐了
“嬸嬸,我原先也是不願分出去的,我也想像堂姐堂弟那樣能有人護着,隻是我在這個家實在活不下去了,每日吃不飽穿不暖也就罷了,還要天天忍受他們的折辱,反正在家也沒人願意管我,索性搬出去住還好過一點”
确實是這麼個事,張桂芳心裡都明白,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眼裡終于有了一絲動搖。
孫玉珍急性子道:“哎呀桂芳,你有啥好想的,隻是讓你們從中說道說道,事兒成不成另說,本就是他們家理虧,難不成事後他柳衛保家還敢因為這事跟你過意不去?”
柳虞乘勝追擊道:“嬸嬸,我爹娘沒了後,家裡本就我一個人一個戶口,連遷戶口都不需要,我隻要一間廢棄屋子,花錢買我也樂意。況且我過年就十五歲了……”
張桂芳很糾結,一方面她覺得柳河清确實可憐,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家好心辦了壞事最後裡外不是人。
沉思良久,她委婉道:“這事不好辦,要不等我家的從鎮上回來我和他商量商量,你放心,隻要他說能辦,就一定給你辦好喽”
從村長家走出去,柳虞就跟着孫玉珍去了她家中借住,無法,畢竟他惹了李翠紅今晚是别想回去了。
柳虞躺在特地給他鋪好的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根據他從二奶奶口中對村長兩口子的了解,他就知道這事八成能辦妥。
才穿過來短短兩天就發生了這麼多少,饒是他這個心理年紀二十出頭地成年人也快受不住了,也難怪原主撐不過來。
柳虞一時間内心五味雜陳,有對原主遭遇地同情,有對自己能二次獲得生命地慶幸,有對二奶奶,桂芳嬸子那些給予了他善意的人地感激,還有一絲對初來這個陌生世界地惶恐與不安。
他整整一天都是在精神高度緊張地狀态下度過,早已經身心俱疲,現下躺在幹淨整潔的床上胡思亂想片刻後,便進入了深睡眠。
柳虞終于睡了個好覺,窗外不再充斥着各種不堪入耳地尖銳叫罵聲。二奶奶大概是體諒他,給他留了早飯便下地幹活去了,走的時候并沒有将他叫醒。
他吃了根煮紅薯又喝了碗玉米面粥,就開始拿掃把打掃起裡裡外外。也不知道桂芳嬸子和村長昨晚談得怎麼樣,柳虞心裡正想着,就聽見院外傳來幾聲叩門聲。
他往門縫外一瞅,正是桂芳嬸子,便連忙把門打開将人迎了進來。
“你二奶奶他們不在家,我就不進屋了”張桂芳杵在院子裡說道“我來就是知會你一聲,昨晚你說那事,你叔他同意了”
“真的?”雖然知道這事大概能成,但親身聽到村長同意了,柳虞還是很高興。
張桂芳朝他後腦勺輕拍一巴掌道:“當然是真的!還能騙你這小子不成?你收拾收拾中午就帶你回去和你家人商量這事”
“謝謝嬸嬸和村長願意幫我。”馬上就能脫離這個和自己沒有任何感情的家了,柳虞看着眼前人的眼神簡直熱切無比。
張桂芳随即低聲道:“可别高興太早了,你家裡那些人可不都是好相與的,有些事我們這些外人不好替你說,你想要什麼得自己去争取,既然想分出去,好歹給自己攢點立身之本。”
柳虞知道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多要點東西。不說他也忘不了,鍋碗瓢盆先不說,原主上繳的那幾百塊錢他是一定要讨要回來。吞了原主的錢,還要虐待人家,這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
柳虞也沒心情想着吃午飯了,跑到田埂上和二奶奶說了一聲,便跟着村長往自個家趕。
路上,村長挎着個軍綠色小包闆着臉悶聲不吭,柳虞知道他就這樣的性格,隻是嚴肅古闆了些,其實為人處世比誰都熱心公正,便也沒管他。自個邊走邊着急忙慌醞釀感情,一會還有一場惡戰等着他。
“村長,您這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嗎?”二嬸周紅霞迎了上來,她正在院子外擇菜,看到柳虞綴在身後,似乎猜到了什麼,語氣讪讪問道。
村長依舊是沒個好臉色,他朝對方瞥了眼,而後開口道:“嗯,我帶河清過來找你家商量點事,你公公在嗎?”
“在呢在呢!他在後院我帶您去找他”周紅霞忙不疊起身招呼。她臉上笑着,其實心裡突突地跳,總覺得一會八成要有大事發生,一會找個借口帶家裡孩子離遠遠的,别觸了黴頭才好。
柳衛保在後院給豬鏟屎,看到村長進來了着實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