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虞這一覺迷迷糊糊睡到了太陽落山。

醒過來後隐約能聽到門外有小孩在說話。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涼水，灌了幾口下去人就清醒了。

将門打開，隻見門前菜園子栅欄旁，蹲着幾個小孩。

二妮、柳菊都聚在一起正看着柳文生玩他的寶貝玩具車。

見柳虞出來了，二妮啪嗒啪嗒邁着小短腿就往他這邊跑，頭上的花頭繩也跟着在空中亂舞，像個花蝴蝶。

“河清哥，你好能睡啊！敲門也不應，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柳文生将玩具車的泥巴抖了抖，放進布兜裡。

“有點累，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他不好意思道:“你們是在這專門等我嗎？”

“系呀！系呀！我奶奶讓我給哥哥送雞蛋。”二妮搶答道，她最近掉了兩顆乳牙，說話不利索還漏風。

柳虞提起她遞到自己腳邊的籃子，有點重，打開壓在上面的粗布，下面是小半藍子的土雞蛋，個别蛋殼上還沾着新鮮的絨毛。

一看便是連着今天新下的蛋一塊送到他這來了。

“你帶回去吧！這麼多雞蛋哥哥吃不完。”柳虞哭笑不得，這雞蛋可值不少錢呢！别的不說，在J市，一顆土雞蛋被炒到了好幾毛，因這土雞蛋吃起來口感更好，還有人專門下鄉收土雞蛋送人的。

“吃的完！雞蛋可好吃了，我奶奶天天給我吃一個，我啊唔一口就吃光光了，我吃完還能吃一二三四五六個。”二妮掰着手指頭道。

二奶奶是個熱心腸還不愛占人便宜的性格，柳虞這次回來既給她帶了貴重的禮物，還給她孫女帶了吃食和小首飾。

她那一大家子都隻會從土裡刨食，飯吃得飽，但要多的就沒了，家裡最金貴的就是那幾隻母雞下的蛋。

平時不過年不過節的大人也舍不得吃，隻每天給二妮煮上一個補補營養。這次是把家裡攢的都送過來還他人情了。

饒是這樣，柳虞若是貿然還回去，二奶奶必然不願意收。

柳虞摸了摸二妮的腦袋，默默将雞蛋收下。

二妮見自己任務完成了，蹭蹭柳虞的大腿，又捂着臉蛋跑開了。

五六歲小孩的心思他實在不懂，他還想給二妮抓把糖吃，還沒開口小孩就一陣風似的跑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低着頭自他出來後一聲未吭的柳菊。

她手上帶着一串粉紅色小手鍊，是柳虞在精品店買的，當時買了幾種不同顔色樣式的，帶回來給她們自己分。

小姑娘從身後拎起一個籃子出來，上面的粗布上還印了幾滴血漬，看着有點駭人。

在柳虞的疑惑中，她扭頭往四周看去，見沒有熟人，才湊到他面前将布掀開一角。

裡面躺着一隻野雞，個頭不太大，毛已經被拔掉了。

但再小的雞也是肉，對長時間碰不得葷腥的人來說，炖上一鍋肉湯就夠一家子打饞了。

這種好東西，老柳家那邊能送給他？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反正他是不信。

“這是誰讓你送的呀？”柳虞彎下腰笑眯眯問道。

“這是我爸媽讓我送的，野雞是我大哥在山上用彈弓打的，就這一隻，我爺奶叔嬸們都不知道，你可不要和他們說哦！”

“好，我不說。”他去廚房拿了個大鐵盆，将籃子裡的野雞放進去。

他給柳菊柳梅以及柳利民兄妹幾個送了禮物，想必他二叔二嬸也是知道的。感情就是有來有回處出來的，既然對方承他的情，他也樂得接受回贈。

隻是有一點他不明白，李翠紅這人平日裡眼尖的很，别說是自家那點事，就是村裡誰家中午吃了豬肉她都一清二楚。

“你家，現在還和以前一樣過嗎？”柳虞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柳菊聞言搖頭，“不和以前一樣。我家和大伯家鬧矛盾了，天天吵架，後來就分開了。現在我們單獨起火做飯吃，爺奶跟着大伯家吃，我們每個月交糧食給他家。”

怪不得還能給他送肉過來，原來是分家了，柳虞若有所思點點頭。

早兩個月柳文钰就在寄給他的信裡提到過這麼回事兒，但是當時隻說是沒有分家，硬着頭皮繼續過下去了。

看來當時不分家估計是因為他那爺奶的贍養問題和家産分割沒談好，才一時耗着，如今這是徹底分家了。

天色有些暗了，村裡大人陸陸續續在外面高喊着自家小孩的名字，召喚他們回家吃飯。

柳菊也準備回去了，她家裡人沒準已經在等她吃晚飯了呢！她家離這一個在村北一個在村南，隔得有點遠，步走也要好一會才能到家。

柳虞連忙叫住他，回屋裡抓了兩把糖塞進對方上衣口袋。

“回去吧！東西我收下了，替我謝謝二叔二嬸，還有你哥。”

柳菊應下了，道了聲再見，将口袋捂的嚴嚴實實地跑了。

二妮跑了，柳菊也回家吃飯了，就隻剩柳文生一人在地上蹲着用樹枝繞着蚯蚓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