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徽卿站在原地看着雷驚澤離去的方向發呆,直到司機走過來,他才上車離開。
雷驚澤其實并沒有走遠,前面有個轉彎角,轉彎角旁邊是間書報刊亭,雷驚澤買了份當天的報紙,坐在報刊亭的小凳子上看了起來。
一份報紙看完,雷驚澤這才卷着報紙回家。
回家把報紙遞給雷爸爸,自己就去陽台給花澆水。
舊小區的陽台不大,雷爸爸很用心地用鐵皮做了一個五層高的花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盆栽。
陽台的防盜窗上還挂着各式各樣的飲料瓶,那些瓶子從中間尊開,再鑽孔用鐵絲挂在防盜窗上,裡面栽的全是小蔥。
“媽,這蔥能吃嗎?”雷驚澤喊了一聲。
“能,咱家都不用買蔥,自家種着就有,鄰居家偶爾忘記買了,還來咱家借,”雷媽媽坐在客廳裡削南瓜皮。
“咱家這是實現了吃小蔥自由欸,”雷驚澤走過來說,“媽,南瓜怎麼說?”
“給你煎南瓜餅,”雷媽媽說,“你小時候可喜歡吃媽媽煎的南瓜餅了。”
“我現在也喜歡吃,要我幫忙不?”被雷媽媽嫌他添亂之後,雷驚澤哼着小曲走進了房間。
雷爸爸手裡拎着報紙走到雷媽媽的身邊,看了看雷驚澤房間掩着的房門,低聲和妻子說:“咱兒子出門一趟回來,心情明顯就好了很多。”
“咱都和他談過心了,咱兒子知道我們是開明的父母,他當然開心,”雷媽媽邊削南瓜邊邊說。
“也對,”雷爸爸點點頭,放下報紙幫忙。
雷媽媽倒是不嫌棄他隻會幫倒忙。
第二天,雷驚澤手裡拎着個裝着南瓜餅的小袋子,又走到了之前遇見顧徽卿的那個地方。
顧徽卿果然在。
他這次倒是沒面向着小區的方向站着,而是面向着雷驚澤走過來的方向站着。
遠遠地,倆人就看見了對方。
雷驚澤還慢悠悠地走着,顧徽卿已經快步小跑了過來。
“阿澤,”顧徽卿一看見雷驚澤,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了起來。
“站多久了?”雷驚澤慢條斯理地問他。
“沒站多久,我剛來,”顧徽卿說。
這次他沒說真話,因為天沒亮他就過來了。
反正在家裡他也睡不着,幹脆過來這邊,還能離阿澤近一點。
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見到了雷驚澤之後,顧徽卿總感覺今天阿澤一定會再過來。
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大概是種自我鼓勵的心理吧。
否則他還能怎麼辦?
就這樣放棄嗎?他從來沒想過放棄!
“你每天過來,你的工作呢?”雷驚澤打量了顧徽卿兩眼,然後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哦,你在典當行的工作也是臨時的吧?”
顧徽卿不敢說話了。
“你是明航的表哥,去典當行上班主要是為了監視我,”雷驚澤的表情不像生氣,隻是在講述着一個事實,“那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接手了家族事業,”顧徽卿試圖解釋,他輕聲說,“我去典當行上班确實是為了監視,但當時隻是監視白老爺子的徒弟,誰是他的徒弟我就監視誰。”
他想說他并不是針對雷驚澤,他當時的監視對象是白老爺子的徒弟,是拿了他姥姥的紅玉人形雕不還的白家。
雷驚澤聽了,笑着點頭:“可偏巧我就是白老爺子的徒弟,你監視的人就是我。”
他對着顧徽卿還能笑,而顧徽卿的心裡卻越來越痛。
顧徽卿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再多解釋。
有時候有些事情,是無法解釋清楚的。
就像他顧徽卿欺騙雷驚澤。
雖然是為了找回屬于他姥姥家的紅玉人形雕,雖然主要的原因在白家,但最終受到欺騙的人卻是雷驚澤。
就隻為這一點,顧徽卿哪怕再長一千張嘴,他也解釋不清。
顧徽卿在心裡歎了口氣,他看着雷驚澤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仍然是那麼的溫柔,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悲傷。
雷驚澤像是沒看見顧徽卿眼中的情緒,他忽然伸手把手裡拎着的小袋子遞給了顧徽卿:“我媽煎的南瓜餅,這幾個給你吃。”
顧徽卿一怔,眼中忽然迸出了奇異的光芒:“阿澤!”
“别多想,我媽煎的南瓜餅好吃,我純屬是安利給你,”雷驚澤嗤笑了一聲,“換作你,你能原諒嗎?”
顧徽卿又是一怔,拎着小袋子的手倏地攥緊。
而雷驚澤卻像沒事人似的,又開口說話了:“你剛才說接手了家族事業,是哪個家族?”
雷驚澤自從知道顧徽卿為了尋找回覃女士的紅玉人形雕欺騙他之後,他也沒有想過去調查顧徽卿。
一來他不知道顧徽卿是不是對方的真名,二來,他也不想私下去調查一個人。
尤其這人還是他喜歡的人。
他覺得,他還是想從對方口中聽到他想知道的事情。
“寶乾集團,”顧徽卿低聲說。
“寶乾?”雷驚澤伸手指了指天空,“擁有民營航空公司的那個寶乾跨國集團?”
“是,”顧徽卿點點頭。
雷驚澤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後“嗯”了聲:“那你繼續站着吧,我回去了。”
他說完,轉身往回走,動作幹脆又利索,像是不帶任何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