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位于諸泰鎮南,離鎮中心七八分鐘車程,一面比鄰無妄山,一面臨着東水河。
場外幹道早就修好了,場内停着許多大型機械作業車輛,施工進度受雨水影響,落後于計劃一周,地基挖了一半就停工了。
工人們聚集在工地大門,擠着往幹道上張望。
二十名身着袈裟的和尚手持楊枝和紫金缽,邊走邊誦經,同時用楊枝蘸取淨水向空中抛灑。
甘露法施是為了淨化道場,空善帶領衆僧來到道場前,朝恭候在此的池落颔首緻意。
工人們也跟着過來了,圍在道場周圍,好奇地墊腳看。
于蒼染站在離道場不遠的位置上,有幾個工人見這邊人少就擠了過來,韓浩想轟走他們,被小于總制止了。
一個工人說:“……是永安寺的大和尚們!”
另一個說:“我過年帶我媽去永安寺燒香來着,中間那個是他們的住持。”
“永安寺的大和尚來,咱們就不用擔心了,老劉肯定能瞑目了,将來投個好人家,也不算白死。”
“比山上那間破寺強多了!”一個工人吐槽道。
于蒼染正想跟他掰赤掰赤,一個本地的說:“我家安甯村的,山上那間寺院靈驗得很!我婆婆病了,鎮上的醫院不管用,還是寺裡的和尚給看好的。”
“靈驗?哈哈哈,靈驗你們村還一直受窮?”
“他們要靈驗,香火怎麼不如永安寺旺?”
“真的靈驗老闆也不會請永安寺來了!”
于蒼染靜靜地聽着,要不是為了工人能安心,他是不會做法事的,這與他的世界觀不相符。
現在他的心情很複雜,莫名想讓所有人都覺得無妄寺才最靈驗,但他自己明明不信的……
工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永安寺的和尚排成兩列,法事正式開始了。
“小染。”季鈞棠穿了一身黑色立領唐裝,走到于蒼染身邊。
于蒼染:“鈞哥。”
季鈞棠的目光停留在道場上,問道:“那是你跟我提過的男孩嗎?”
池落站在道場一側幫忙,于蒼染點頭道:“是他。”
季鈞棠笑道:“是個可愛的小友,善良清澈,值得你的傾慕。”
于蒼染奇道:“鈞哥看得出來?”
季鈞棠:“人的面容五官和氣質能看出不少東西,也就是所謂的相由心生。哎,忘了你不信玄學。”
于蒼染眼睛很亮,注視着遠處一臉嚴肅認真的男朋友,說道:“我信。”因為季鈞棠說得對。
季鈞棠到諸泰鎮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房間裡,極少出門。
之前說有人要他的命,于蒼染并不信,現在看來,鈞哥很可能隻是對池落好奇罷了。
季鈞棠微笑。
和尚們的誦經要持續兩個小時,他看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念得我頭疼,先溜了。”
他離開後,沒有出工地,而是繞過地基、大型機械車,來到工地角落的廢料堆積場。
這幾天下雨,地面泥濘不堪,加上停工,廢料有一周沒有清理了,堆了老高,用防水布蓋着。
幾間廢棄簡易房歪歪扭扭地立在廢料堆旁邊,被一圈碎磚圍着。他看了一眼,擡腳跨過了碎磚。
一間窗戶破了的簡易房,窗框用黑色膠帶封得結結實實,門上加了鎖。
他輕輕一推,鎖掉在地上,門開了。
一縷陽光突然照進漆黑的房間,牆上地上滿是紅漆畫的符,猶如鮮血觸目驚心。
他輕蔑地哼了聲。
季家密術——兇陣。
但與他季家的密術陣法不同,眼前這個兇陣改了不少,并不是驅使惡鬼殺人,而是……
他眯着眼睛,目光逡巡過每一寸紅漆,聯合簡易房外地上的一圈碎磚擺的陣……
驅使的是羅刹?
而陣眼寫的是于蒼染的八字。
所以,布陣的人,要用兇陣驅使羅刹殺于蒼染。
“粗糙。”他鄙夷道,“椒川叛離季家之後,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殺小染,你們差得還太遠。”
他笑了笑,默默退出簡易房。
“誰在那?!”一人高聲喝道,來人一頭半長卷發,正是童珺。
剛剛他注意到這邊的場氣突然血光沖天,來不及喊池落,直接跑了過來。
季鈞棠沒想到會有人過來,一愣,淡定地負手而立,說道:“是我。你是……童家的二公子?”他問道。
太大意了,沒想到童家的人竟然在這裡,他不該這麼輕易打開門鎖,讓兇陣場氣暴露了出來。
童家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麻煩啊。
童珺認出他來,态度恭敬地叫道:“季先生。”他看向季鈞棠身後,蒙着黑膠布的簡易房關着門,場氣灰蒙蒙的,沒什麼不正常。
但他剛才的的确确看到了血光場氣。
萬千場氣中,血光大兇,出現必死人。
“季先生在這裡做什麼?”他心生狐疑,徑直走過去,手搭在簡易房的門把手上,“裡面有什麼?”
季鈞棠突然按住他的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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