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結束後,大和尚們用了齋飯便要趕回永安寺。
天空烏雲密布,天地間一片昏黃,正醞釀着一場大雨。
池落神色擔憂,陰暗處,沒有陽光的地方,陰魂又開始蠢蠢欲動。工地剛剛做過灑淨和法事,他們不敢靠近。
卞子藝從草叢穿出來,甩起勾魂索,勾住了兩個陰魂的鎖骨,朝他揮了揮手就去追四散奔逃的陰魂。
池落把永安寺的和尚們送上大巴,雨點便落了下來。
“看見童珺了嗎?”他問迎面趕來給他送傘的于蒼染,“半天沒看到他,打電話也不接。”
于蒼染:“沒注意。”
池落:“這家夥,是不是又跑了?還說來幫我……屁!”
于蒼染笑道:“今天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說不定等會他就接電話了。”
一個大男人又不會丢,池落跟着于蒼染去了項目辦公區。
工人們情緒高漲,興緻勃勃地讨論着剛才的法事,即使又下上了雨,他們也不會擔心是老劉的冤魂,或者是工地不幹淨了。
太陽下山了,也沒見童珺的影子。
池落換了身衣服,正準備跟着于蒼染去食堂吃晚飯,就聽見有人隔着綠色圍擋叫他。
“小池師傅~池先生~”
是卞子藝。
“呃,你先吃去吧。”池落跟于蒼染說,“我去撒尿。”
說完他就往回跑,不給小于總陪他去的機會。
他躲在辦公區樹後,見于蒼染走遠了,輕輕巧巧地翻過圍擋,卞子藝果然蹲在外面。
“哎,小池師傅,你們叫和尚來做法事,幹淨是幹淨了,可老夫也進不去了。”他不是一個人,一大串陰魂面色慘白地靠牆蹲了一溜,戰戰兢兢地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池落。明明是鬼氣森森的場景,卻莫名有些好笑。
“卞大人有事嗎?”池落問道。
卞子藝:“有有有,我剛才看見你朋友了,就是那瑞南童家的小哥,滿身是血倒在岸邊……”
池落驚道:“在哪兒?!”
見池落飛奔了出去,卞大人感慨道:“還是三角戀好看啊~你們說是不是?”
衆鬼不明所以,但冥差大人放屁都是香的,紛紛點頭。
池落順着卞子藝說的方向找去,河邊還沒整修,全是半人高的野草,他在岸邊的石頭上看到了血,但是左看右看卻找不到人。
“艹!不是掉河裡沖走了吧?”他急吼吼沖到河邊去看,沒有燈,還下着雨,什麼都看不清。
“童珺!童珺!”池落沖着湍急的東水河大喊着,“童珺!!”
“……你特麼瞎啊?”突然一個聲音有氣無力地從他身後傳來。
童珺捂着胳膊,靠在遠離河岸的一棵大樹下。
“卧槽!你怎麼搞成這樣?”池落奔過去,發現他身上的血幾乎将灰色的衣服染成了棕色,胳膊上傷得最重,汩汩流着血。
他脫下自己的衣服,撕開一段給童珺包紮傷口,表情凝重。
“他在擔心我,所以出來找我嗎?”童珺心想,“沒白忙活……”
“說話啊!”見他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池落急脾氣上來了,狠狠一勒,打了個結。
“疼!”童珺嚎了一嗓子,眼淚差點掉出來,“你特麼就不能輕點嗎?傻逼!”
能罵人,說明死不了,池落悠悠道:“輕了止不住血。”
童珺緩了緩說:“我在工地上發現了兇陣。”
池落處理傷口的動作一頓,問道:“什麼是兇陣?”
童珺:“你師父沒給你講過嗎?陣法是界守季家的密術之一。兇陣是用來殺人的。”
池落:“季家?”他第一反應是季雲棠,“他們要殺誰?”不可能是于蒼染,季雲棠上次用密術以命換命,救了于蒼染。
難道這次又是以命換命?
童珺:“不是季家。應該是幾十年前從季家叛離出去的人,目前他們的勢力在椒川。除了季家,隻有椒川會使用密術陣法。”
池落跟師父隐居無妄山,連椒川的名字都沒聽說過,更沒聽過椒川和季家的恩怨。
“嗯……他們要殺誰?”他問道。
童珺深深地看着他。
“小于總?”池落猜到了。
童珺點點頭。
他身上的傷雖不緻命但觸目驚心,如果不是他幫忙,恐怕于蒼染已經死了。
池落頓感欠了他一命,由衷道:“謝謝……兄弟。”
“……”童珺自嘲心想,“兄弟?我怕你受傷才幫的他,隻換來一句兄弟。罷了……”
“對了,是羅刹……”他說道,“兇陣能驅使羅刹,季家家主改了陣眼裡的八字,所以羅刹的目标是我,不過季先生不是陣法的主人,更改目标也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
所以他才能死裡逃生。
“現在羅刹不追我了,應該是目标換回去了。陣眼在工地内,法事灑淨的效果還在,它們暫時進不去,但雨要是這麼下下去,沖散了淨水,就說不好了。現在首要的目的是找到陣法的主人,殺了他,陣法就破了。”
“哪來的那麼多羅刹?不是說都除掉了嗎?艹!”他罵的是陸王殿下。
“不管目标是誰,羅刹都不能留。”池落扶起他,“我先帶你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