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昭沒去找紀管家,因為他希望等結界撤下時能第一時間回到扶光山,把彩燈交給天擇。
一夜無夢,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在長昭臉上時他就睜開了眼,身後的結界已經随着日光消散了,他抱着狸奴彩燈,一刻也沒有耽誤,直沖山頂。
陽光一灑,彩燈就看不出光輝了,但這不要緊,隻要他能在夜裡給天擇帶去一些光亮就好了。
長昭走進朝旭院時居然看見天擇已經站在屋前了,他不禁有些驚喜。
“天擇,你在等我嗎?”長昭滿臉笑意,小跑過去把彩燈捧到他面前,“送給你。”
天擇看着這個精緻可愛的狸奴彩燈,猶豫了許久也沒有動作,直到長昭又把彩燈往他面前湊了湊,他才伸手接過,低聲道:“謝謝。”
“不客氣,”長昭笑道,“你每日都起這麼早嗎?”
天擇點了點頭,把彩燈拿回屋子裡,再出來時背上了劍鞘。
“你要去練劍?”
“嗯。”
“我可以和你一起嗎?”長昭走上前問道,眼裡滿是期盼。
他原以為天擇願意收下彩燈,就表示接納了他,卻沒想到天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不可以。”
天擇轉身就走,但這次長昭沒有放任他離開,追上前去問道:“為什麼?我們可以切磋一番,雖然你是預言中的天下第一,但我應該也不算太差。或者,你指點指點我的劍法可好?”
不知是長昭說的哪個字戳中了天擇敏感的神經,他忽然眉頭一緊,冷然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沒有為什麼。你離我遠點。”
長昭愣住了,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天擇又消失在他眼前了。
說不受傷是假的,他做彩燈為的就是能和天擇拉近些距離,可現在看來并不管用,也許是天擇不喜歡那個彩燈?
長昭糾結了半晌又重新振作起來:沒關系,本來也不指望一兩天就能和天擇親近,彩燈不行那就換别的,來日方長,總能知道天擇喜歡什麼的。
——
扶光山下有一處平坦空闊的練武場,但長昭并沒有在那裡看見天擇的身影。
明月長昭模樣清俊氣質儒雅,即使在一衆身穿華服的天一城修仙弟子中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正在一旁練劍的一個小弟子見了他,主動過來問道:“你是東洲來的?”
長昭轉頭看他。這是個模樣略顯稚嫩的少年,白白嫩嫩看起來很可愛,但下巴微揚,和其他天一城弟子一樣天生帶着傲氣。
長昭點頭道:“在下明月長昭,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這小弟子略一挑眉,道:“你姓明月,那你是東洲島主的兒子咯?我叫上官天賜。”
上官氏?天字輩?
長昭問道:“你是天一城的三公子?”
“正是本公子!”天賜看上去很滿意長昭能說出自己是誰。
聽說天一城的長公子雙腿有疾,無法修道;二公子天下第一掃把星,人人敬而遠之;而三公子……還真沒聽說過有什麼事迹。
長昭看着眼前這個長相可愛的少年,道:“你能來扶光山修煉,一定很厲害吧。”
誰知天賜臉色微微一僵,輕咳一聲:“那,那是!本公子厲害着呢。”說着就在長昭面前舞了一套他最擅長的——入門劍法。
長昭看着他醉拳似的步法,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沒聽說過是有原因的,原來三公子是個草包……
但他還是硬着頭皮誇道:“果然厲害……”
天賜對他的捧場很是受用,心情大好但又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臭屁,努力抑制着嘴角,以至于看上去嘴有些歪。他得意洋洋地把劍收回鞘,道:“聽說這次東洲會來兩個人,怎麼就你下來練劍,另一個呢?”天賜環視了練武場一周,也沒再看到第二個東洲人。
“我弟弟還沒起,大約還得半個時辰才會下來。”
天賜聞言略微有些訝異,道:“你弟弟?你倆是親兄弟?”
長昭猶豫了片刻,點了頭——嗯,沒有血緣的親兄弟。
天賜咂咂嘴,有些不滿道:“要不是我沒滿十六,我也能和我二哥一塊兒參加歸甯月。”
長昭聽到他提起天擇,眼睛一亮,問道:“你可有看到你二哥?”
天賜搖了搖頭,道:“沒有啊,我二哥從六歲開始就在山頂上住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了,也就偶爾他坐在望雲亭發呆的時候,我能在這兒遠遠看他一眼,我每次沖他招手他都不理我。”
聞言,長昭心裡一陣酸澀,又問:“那他平時在哪練劍?”
“山頂不是有片桃林嗎?聽說是在那裡,長老們每日親自去那裡教我二哥。不過從三年前開始長老們就很少上去了,因為該教的都教完了,剩下的就靠我二哥自己的悟性了,”天賜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完,才想起問,“你問我二哥幹嘛?你不會要找他吧?”
“是啊。”長昭理所當然道。
天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你不要命啦?!還是……你沒聽過閣主的預言?”
長昭被他這反應逗笑了,說道:“聽說過,但我不信。”
天賜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出生十五年,從沒聽過有人不相信觀星閣閣主的預言。他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不信閣主的預言。别說我沒提醒過你啊,我二哥他是個——”天賜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到長昭耳邊道,“掃把星!”
“……”
長昭無語,看着天賜真摯的眼神,道:“我知道,我不信。”
“你——”天賜不可思議地瞪着他,好心勸說道,“不管你信不信,你還是過段時間再去吧。還有二十天我二哥就滿十六了,到時他就出閣了,你等那時候再找他也不遲。”
出閣?
長昭輕笑一聲,對天賜的用詞不敢恭維。他道:“沒事的,我和天擇現在住在一個院裡。”
天賜眼睛堪比銅鈴,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看上去滑稽又可愛:“你住山頂?你怎麼會住山頂?你不應該住在滄瀾峰下面嗎?”三連問完,他又自言自語,“對哦。你如果住在那邊,就應該去滄瀾七峰練劍,而不是來這兒;你是東洲島主的兒子,那就是我二哥的表哥……難不成你真和我二哥住一塊兒?”
“不是住一塊兒,隻是住一個院。”長昭解釋道。
但這對于天賜來說沒差,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長昭,忽然拱手做了個揖道:“壯士!”
“……”